??第十二章人间无序（2）
第十二章人间无序（2）
2这是1998年12月29日，还有两天，这一年就要过去了。这一天，在东北小城弘阳，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有些人的人生注定要发生相互碰撞，然后即将开始长达二十年的羁绊。比如杨文耀，当鞭炮和二踢脚响起，他在农村婚礼流水席间，跟朋友们推杯换盏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在他的饭店里，乔灿和家人们已经濒临决裂了。饭店的外屋，乔灿站在门边，茫然地看着身前的父母，哥哥，弟弟和嫂子。她在心里激烈地斗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与其这样瞒着他们，不如摊牌，反正早晚都得面对。而乔志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里骂了一句操他妈的，狠狠地踹了一脚门框。乔志刚咽了一口唾沫，指着乔灿，气愤地说：“乔灿，你都跟杨文耀同居了？你也太不要脸了，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娶你。”乔万柱的脸都憋红了，也指着乔灿，喊道：“乔灿，你哥说的对，你别不懂事儿，要是再跟那小子处对象，我就跟你断绝父女关系。”乔志刚走到乔灿近前，扒拉了一下她的胳膊，说：“乔灿，你听着没？咱爸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要是但凡还有点孝心，就跟杨文耀拉倒了。要不别说咱爸了，我和你嫂子，我们也跟你断绝关系。还有，我再说一遍，我们是你的亲人，这是对你好，对你一辈子负责。”栾秀琴叹了口气，看了看乔灿，接茬道：“乔灿，嫂子理解你，可能姓杨那小子确实用了啥手段，把你给迷住了。但你应该趁早迷途知返，否则越陷越深，等时间长了再后悔，可就没有回头路了。你还年轻，别因为自己的不成熟，毁了自己的一辈子。”方月霞皱起眉头，也叹了口气，说：“姑娘，你就听劝吧，行不？就当妈求求你了。哪怕你一辈子不嫁人，妈都不同意你跟姓杨那小子在一起。我听你哥的描述，那小子就不是啥正经人，咱们真不能在这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乔志勇手插着兜，看了看乔灿，不耐烦地说：“姐，你倒是说话啊？你不听家里人的话，我日子也不好过，他们成天让我一起来劝你。”乔灿眼里憋着泪水，咬了咬嘴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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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1998年12月29日，还有两天，这一年就要过去了。
这一天，在东北小城弘阳，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有些人的人生注定要发生相互碰撞，然后即将开始长达二十年的羁绊。比如杨文耀，当鞭炮和二踢脚响起，他在农村婚礼流水席间，跟朋友们推杯换盏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在他的饭店里，乔灿和家人们已经濒临决裂了。
饭店的外屋，乔灿站在门边，茫然地看着身前的父母，哥哥，弟弟和嫂子。她在心里激烈地斗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与其这样瞒着他们，不如摊牌，反正早晚都得面对。而乔志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里骂了一句操他妈的，狠狠地踹了一脚门框。
乔志刚咽了一口唾沫，指着乔灿，气愤地说：
“乔灿，你都跟杨文耀同居了？你也太不要脸了，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娶你。”
乔万柱的脸都憋红了，也指着乔灿，喊道：
“乔灿，你哥说的对，你别不懂事儿，要是再跟那小子处对象，我就跟你断绝父女关系。”
乔志刚走到乔灿近前，扒拉了一下她的胳膊，说：
“乔灿，你听着没？咱爸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要是但凡还有点孝心，就跟杨文耀拉倒了。要不别说咱爸了，我和你嫂子，我们也跟你断绝关系。还有，我再说一遍，我们是你的亲人，这是对你好，对你一辈子负责。”
栾秀琴叹了口气，看了看乔灿，接茬道：
“乔灿，嫂子理解你，可能姓杨那小子确实用了啥手段，把你给迷住了。但你应该趁早迷途知返，否则越陷越深，等时间长了再后悔，可就没有回头路了。你还年轻，别因为自己的不成熟，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方月霞皱起眉头，也叹了口气，说：
“姑娘，你就听劝吧，行不？就当妈求求你了。哪怕你一辈子不嫁人，妈都不同意你跟姓杨那小子在一起。我听你哥的描述，那小子就不是啥正经人，咱们真不能在这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乔志勇手插着兜，看了看乔灿，不耐烦地说：
“姐，你倒是说话啊？你不听家里人的话，我日子也不好过，他们成天让我一起来劝你。”
乔灿眼里憋着泪水，咬了咬嘴唇，说：
“你们真的是为我好吗？你们要是真为我好，有没有问过一句，我为啥会喜欢上杨文耀？他不仅没对我用任何手段，甚至是我倒追的他，他还总害怕耽误了我，想要跟我分手。可我告诉你们，我跟杨文耀不可能分开，不可能了，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乔灿的声音有些哽咽，看了看乔志刚，接着说：
“哥，我上次没骗你。上个礼拜，我跟杨文耀真的已经领证了，现在我们是合法夫妻。”
乔志刚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突然喊道：
“你说啥？乔灿，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把自己的一辈子给毁了？”
乔万柱气得浑身哆嗦，指着乔灿，骂道：
“你他妈的想气死我吗？咱们老乔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从今往后，我没你这个女儿。”
栾秀琴和乔志勇也震惊了，看着乔灿，却都说不出话来。
方月霞气得跺了下脚，指着乔灿，激动地说：
“姑娘，你咋能这么糊涂呢？你要是真敢这么干，以后就别回老乔家，我们不想见到你。”
此时，农村的流水席正在热烈地进行着，大红色的喜字贴在苞米仓上，鞭炮碎屑从天而降，散落在一大片积雪上。新郎和新娘挨桌敬酒，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跟在他们身后，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笑呵呵地把大虾酥喜糖放到嘴里。杨文耀叼着一根喜烟，拿着酒杯，跟新郎和新娘各碰了一下，然后一仰脖，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说：
“祝你们百年好合。那句话咋说的来着？对，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
杨文耀喝完酒，感觉耳根子有些发热，连打了两个喷嚏，他突然想到了乔灿，很想知道她在干啥。那件红毛衣穿在身上，身上由内而外地暖和，杨文耀又有些感慨，一定要给乔灿一个体面的婚礼，在弘阳最好的饭店，让自己的亲朋好友都来，必须让所有人知道，乔灿跟了自己，会一辈子幸福下去。
另外一边，乔灿强忍着泪水，哽咽着说：
“行，那你们以后就别管我了。时间能证明，我嫁给杨文耀，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乔志刚抡起胳膊，一个嘴巴子呼在乔灿脸上，喊道：
“谁他妈的需要你的证明？乔灿，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你这辈子完了，爱咋地咋地吧。”
乔灿捂着脸，看着乔志刚，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却一句话都没说，撒腿跑出了饭店。乔志刚看着乔灿的背影，气得薅了一把头发，又使劲踹了一脚门框。方月霞则气得踉跄了一下身子，幸亏栾秀琴扶了一把，她才没摔倒。
乔志勇想要去追乔灿，乔万柱拽住他，骂道：
“妈了个逼的，我咋生了这么个瘪犊子呢？谁也别去追她，让她爱死哪就死哪去。”
农村的流水席间，一个二踢脚升空炸开，杨文耀跟同桌的几个朋友喝得尽兴，又一口干了一杯白酒。而在弘阳的一个加油站里，陈永新和庞烨正在给警车加油，另外一侧的柴油区里，一辆试运行的16路黄海无轨公交车缓缓驶入，在一台加油机旁边停了下来。王贺从车上下来，摘下手套，跟一个负责加油的老师傅攀谈了起来。
“老陈，你看，那人不是嫂子吗？这也太巧了，你赶紧下车，去跟嫂子说几句话吧。”
庞烨刚把车打着火，还没来得及挂挡，就透过车窗，看到了王贺和她的那辆新公交车。陈永新坐在副驾驶，手里拿着一张地图，正用圆珠笔在上面勾勾画画，根本没听见庞烨跟他说话。庞烨看到，程媛也从车上下来，来到王贺身边，跟她和老师傅唠起了嗑。但程媛侧着身子，庞烨看不清她的脸，只能从背影看出来，她的身材不错，身高估摸得有一米六八。
庞烨看着程媛的背影，扒拉了一下陈永新，说：
“哎，老陈，我跟你说话呢。嫂子也来加油了，你不下车吗？对了，那人是程媛吗？”
陈永新往外面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说：
“我不下车。那人是不是程媛咋了？你赶紧开车，去一趟小华山公园，继续找裴丽丽。”
庞烨抻着脖子，又看了看程媛，懊恼地说：
“这也看不见正脸啊？对了，老陈，程媛啥时候给我照片？你现在就去给我问问呗。”
陈永新皱起眉头，瞪了庞烨一眼，说：
“别磨叽了。都啥时候了，还有心合计儿女情长呢？你赶紧开车，别耽误了正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