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纵马温香暖玉在怀,他难掩心中快意。……
第94章纵马温香暖玉在怀,他难掩心中快意。……
林媚珠头好疼。
毫无疑问,昨晚沈长风说出那句话后,她又和他掐了一架,更确切而言,是她单方面在骂人,沈长风要么顶着城墙一般厚的脸皮挨骂,要么在认错时不经意添上一句不着边际的混账话,让她本已消下去的怒火死灰复燃。若不是怕惊扰四下街坊,她真想抽他几个大耳刮子解恨。
想了一宿,她算是悟了。这厮一肚子坏水,正经不了三秒,他就是故意逗她生气,然后又变着法子说好些情话给她顺毛,林媚珠明明已经很警觉了,可每次都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开毛,在不知不觉间着了他的道儿。要不说他是屈指可数的纨绔子弟呢,此人当真是恶劣至极,坏到没边了。
林媚珠扶着额,慢慢揉着太阳xue,只能劝自己再忍忍,要心平气和,只要等找到人了,就不必受他的气了。
“十一娘,有事你别硬抗着,一定说出来和我们商量啊?”
林媚珠擡首,正对上张大娘满是忧愁和不安的脸,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过两日时间,张大娘鬓边银发明显多了起来。
林媚珠不想她担心,回道:“药堂的事而已,已经处理好了。”
张大娘看她叹气的模样,还道自己猜对了,小声道:“要不要去准备些……”明明家里也没有旁人,张大娘还是很谨慎,掌虚虚拢在嘴边将后边几个字说完了。
林媚珠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后有些哭笑不得,“不用,我俩真没……”
张大娘踌躇道:“可我看你每次从后街回来,好像都很累一样。”精神气好像被人榨干了一样。
林媚珠心道:确实是累,心累的。
张大娘将信将疑,要说只是送饭,叫伙计送过去也是可以的,可林媚珠却坚持自己送过去,有时沈长风没回来她也提前在阁楼里等着,且也不见林媚珠脸上有被胁迫的神情,张大娘便以为这两人是和好了。
林媚珠这般做自然是有缘由的,只是她觉得自己的猜想太过阴暗,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且事关重大,在没找到证据前她是不会向外透露半点风声的。
但她希望自己猜错了。
宽慰完张大娘,林媚珠牵着玉狮子出了门,身后跟着大黄小黑。这几日她忙得脚不沾地,再不带它们出去溜溜,这二狗一马的呼嚎声能将屋顶掀了去。
走至集市,看到一黑衣少年快步走着,正是那留在阁楼听候吩咐的锁柱。林媚珠心念一动,牵着马儿拐了个弯,进了另一条巷道。
锁柱脚步匆匆,险些在拐角处撞到一人身上,擡头一看,忙慌乱又腼腆地问了声好,“大嫂!”
林媚珠也没纠正他的称呼,笑道:“你拎着这样多的鲜果,是要送去孝敬谁?”
锁柱回身望了眼背篓里的瓜,说:“是寨主叫我采办的。”说着将左右两只手的藤篮往前递了递,“这还有桃子和荔枝。说洗净了放阁楼里给您解暑。”
“寨主叫我给您传话,今日怕是得日落前后方能回,叫你去做自己的事,有信儿一准儿给你送去。我就是怕您等急了才走得这般快,大嫂勿怪。”
沈长风嘴上说得轻松,但心里知道轻重,虽说小满没有遇上劫匪,但即便是成人在野外迷路也十分危险,更遑论一个心智未成熟的小孩。他既答应了林媚珠寻人,便不能言而无信,前头这两日是最关键的节点,时间拖得越长,小满的危险就越大。
是以这两日除了回阁楼简单洗漱用膳、整合各路队伍得到的信息,他几乎是昼夜不歇带着人马奔波搜索。
林媚珠颔首,掀开藤篮上的荷叶一角,沁着凉意的香甜果香扑鼻而来,还是很新鲜的味道。
荔枝一日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在岭南以外的地区,想要尝到荔枝可不是件易事。林媚珠拣了两颗最大最饱满的果子,剥了一颗喂给照夜玉狮子,将剩下一颗递给锁柱。
锁柱先前还在辞让,看林媚珠大有他不接就要喂到他嘴里的意思,怕被沈长风吊起来打,忙不叠接下了。
林媚珠笑着揶揄:“荔枝有市无价,你跟着寨主很久了吧,也不怕你偷吃。”
锁柱挠挠头,嘿嘿笑了:“我来不算久,是老大信得过我,我哥说跟着老大有前途,还能吃饱饭,我就来了。”
林媚珠心中百感交集,这世道也不知是怎么了,当官的不如作匪的,平头百姓反倒倚仗起土匪了。
两人边走边聊,锁柱为了缓解紧张和掩饰羞赧,一路上话头就没停过,都不用林媚珠套话,就一股脑地将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全讲了出来。
“我哥叫铁柱,大嫂你也见过吧,他以前是个猎户……改日我指给您看。”
“我们是最近才进城来的,从前都是中人报价,商议好价格后我们才会派人去办事……一般也不与事主见面,也不是什么托事都接的,像寻人这种耗费时间精力都很大,咱们也很难说得准什么时候将人找回,接得很谨慎……”
林媚珠若有所思,心中将锁柱说的话过了一遍又一遍,其实他说的和她了解到的也相差无几,但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去猜,只要那阴暗的猜想一起,她便控制不住将小满的失踪归咎在自己身上,以至于想起某人时,心中都是止不住的烦躁。
耳边的狗吠声急促叫了两声,林媚珠回过神来。
斜阳落在草地上,闪着细碎的金光,林媚珠望着在原野上撒欢追逐的身影,扯了扯嘴角,唤了声:“大黄小黑,我们回家了!”
大黄显然没玩够,林媚珠越叫它越远处跑,小黑早在林媚珠开口时便立在了原地,得到她的眼神示意后如离弦之箭朝大黄冲去,边赶边低吠。
林媚珠脸带笑意,又去找剩下的一个,“玉狮子,回家了,下回再出来……”
转了圈,没看到有马儿在地上打滚,也没有马儿在溪边饮水,树荫下、荆棘旁、小路边……也都空空如也。
林媚珠心里“咯噔”一下,将手里的野花扔了,高声连着唤了好几下,又侧着耳听,没听见半点马儿嘶鸣声或是马蹄声。
她蹙起眉,脚步逐渐加快,小跑至山坡上,极目远眺,可不管往哪个方向看,都没有看到玉狮子的身影。
林媚珠渐渐变得慌张起来,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罢了!这是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偷了她的马?可是玉狮子又不是小马驹,牵着缰绳就能扯走,再说了,玉狮子也没有任何示警啊!
喊得嗓子都快破了也没听见回应,她稳了稳呼吸,回想起沈长风吹手哨的动作,两手拢着靠近嘴边,用力一吹,听到了有气无力“呜”的一声。林媚珠将自己的手看了看,很疑惑:是这样没错啊,怎么出的声不同呢?
林媚珠鼓着腮帮子,吹得脸都红了,可别说是哨声了,连吹出的风声都是不成调的,又觉得自己犟着劲儿在这儿争强好胜实在太傻,正想放弃,终于听到了一道锐哨破空而起。
林媚珠的笑僵了僵,这声音也不是她手里发出的啊。
她循着声源望去,却又在转身之际听到背后响起另一记钻耳哨响,紧接着哨声四起,呼应似的一浪接着一浪,如鹰隼急啸,又似猿猴嚎叫,响彻整座山林,逐渐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将她圈禁在其中。
林媚珠听着那放浪的哨声逐渐压近,几乎被吓破了胆:她恐怕是遭了马贼了!
这青天白日的,官衙和乡勇也加强了戒备,那些马贼真这般大胆,行事安敢如此放肆!
她辨着那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脸白了又白,心中暗暗叫苦:她是捅了马贼窝吗?这么多人,她就是插翅也难飞啊!
不过短短两瞬,那疾驰马蹄声变得越发明了,林媚珠望着直面而来的数百骑,惊骇得连手脚都僵直了,待看清那迎风飘扬的玄幡,她才重新听到自己一颗心疯狂跳动的声响,这般大起大落,她真觉得自己要被整出心悸的毛病来了。
来的确实是土匪,还是土匪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