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沈琰半信半疑地看着那属下端着油灯凑到一个守卫的汉子跟前,不知为……
第81章沈琰半信半疑地看着那属下端着油灯凑到一个守卫的汉子跟前,不知为……
沈琰半信半疑地看着那属下端着油灯凑到一个守卫的汉子跟前,不知为何,那汉子竟没有驱赶他,还站在那儿同他交谈了一会儿,两人说了快一刻钟的话,他又端着那没有耗损多少的油灯回来了。
“等会儿,会有人来告诉我们消息的。”他说着就坐在沈琰旁边等着,脸上不见半分急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沈琰摸不清他这神神叨叨的把戏,也就没有多问,只是紧张地盯着外面的局势。
他心中的担忧和属下一样,若是商队战败,他们也没有好下场,甚至在乱起来的时候还要提防着宋制的阴招,稍有不慎就会丧命,实在叫人为难。
他在南国是率军数万的将军,可是离了涪阳城,他也只是个寻常人,一支箭或是一杯毒酒都会让他丧命。
宋制和他,已然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境地,只要宋制还在一日,涪阳城他就回不去,甚至于南国都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麾下的将士本该是他的铠甲,但是一旦铠甲藏了毒,他也将毫无还手之力。
朝堂上的阴谋诡计,是无时无刻腐蚀着他的剧毒,他逃不出来,手下的将士也难以脱身。所有人都深陷泥沼,只管着自己挣脱,可是那泥潭,越是挣扎越是下沉。
人有私心,便有弱点。
宋制威逼利诱他的属下,以私心收买人心,以弱点恐吓他们,这些举动无可厚非,因为他也是这么策反对方的属下,给他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套,让本就没什么本事的宋制在朝堂上越发不得人心。
说到底,不过是他自视甚高,觉得国君和宋制不敢轻易动他。哪曾想,他们杀他的心,会这么强烈,全然不顾虎视眈眈的周国和那些已成规模的叛军。
“将军,吃点东西,待会儿乱起来了咱们也有力气跑。”属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眨了眨干涩的眼,望着昏暗的帐篷没说话。
一个属下不知道从哪儿掏出几个馒头,一一递给他们。
粗面馒头颜色有些发黑,冷了之后缩成一小团,即便这样也有半个巴掌那么大。
商队的伙食不算好,但也差不了,至少分量是足够的,就是对他们来说那点油星子实在不够看,所以即便当时吃饱了也不顶饿。
沈琰看着那馒头有些嫌弃,商队的人会去寻些稀奇古怪的野草切碎了和在面里,那些都算不上野菜,只是一些无毒的野草,路边随处可见,生长茂盛,吃起来味道也怪,实在称不上好吃。
但是想着之后,沈琰还是接过了一个馒头,味同嚼蜡地咬了一口。
他们这群人对商队是不信任的,在他们看来,这商队虽然人数众多,但对上到处杀人作乱的逃兵流寇,并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任其宰割。
一柱香的时间,他们馒头还没啃完呢,一个穿着藤制甲胄的女子就出现在帐篷前面,她的面容隐藏在黑暗里,叫人看不清长相,只能看见那笔挺的,如青竹一般的身姿。
她一出现,那些守在周围的汉子更精神了,一个个将腰杆子挺得笔直,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半点不敢扯皮偷闲。
女子懒得搭理他们,站在帐篷门口喊了一声,“庄幸,出来。”
那一直淡然的属下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轻声说:“将军我出去会儿。”
他撩开账篷出去了,沈琰这也看出点头绪了,含笑啐了一口,笑骂道:“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咱们这儿逃命呢,他还有心思搞那情情爱爱的玩意儿。”
“不过他也是有本事的,这商队的女子一个比一个凶悍,那些汉子都未必敢招惹她们,他倒是上赶着去。也不知是福是祸,别到时候想走了又撒不开手,落得个害人害己的下场。”
“你这蠢货,哪有盼着有情人出祸事的,小心我收拾你。”
沈琰不痛不痒地踹了他一脚。
女子身形高挑,一头黑发高高束起,她就像一柄没有情绪的剑,锋芒毕现地出现在庄幸面前。
她身后背着弓箭,腰间悬着一柄长剑,是难得一见的好兵器,所用的是精铁,剑柄上还一圈一圈的缠着黄金压出来的金线,不仅是在商队里,即便是涪阳城中这也是极为扎眼的武器。
女子双手环膝,不耐烦地说:“不是说过了嘛,我在忙着的时候别找我。”
庄幸小心地赔着笑脸,也不绕弯子耽搁时间,直言问道:“是出了什么变故吗?我看商队的样子,像是要迎战一样。你知道的,我小心谨慎惯了,眼下一点消息也不知道,我心里没底。”
那女子没有避讳,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取下腰间的长剑扔给他,依旧是冷着一张脸说:“今夜会乱,你们自己小心些,不要乱跑,周围有人护着你们,你们乱跑才是惹事。不过一些臭鱼烂虾,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这剑我先借给你用,等结束后你要还回来的。”
“好。”
庄幸笑着握住剑,低声嘱咐了一句,“你也小心些,避着点刀剑,别受伤。”
“放心吧,若是谁能伤得了我,我还觉得他有本事呢。你快回去吧,我要走了,我出来好一会儿了,等会还要点名。”
女子说完转身就走,她脊背挺直,行走时都是一副不好惹的锋利模样。
“打个仗还要点名……”庄幸喃喃着念叨了一句,然后看着她没影儿才钻回帐篷里,跟沈琰说道:“应该是无事的,他们看起来并不慌乱。”
沈琰只是看着他的剑,稀奇道:“你这剑……你不是说出来的时候不知丢哪儿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还能因为什么,只能是根本就没丢,他拿去美人面前现眼了吧。你小子,把家传的宝剑拿去讨女人欢心,你爹知道了得打断你的腿。”
庄幸才不在意,只说道:“再好的宝剑说到底也只是死物,束之高阁只能当作废铁,在她手中却是强兵利器。我不愿称她为美人,因为美人一词,更像是较弱柔美的花朵,而灼艾是从烈火中淬炼出的神兵,锋利坚韧。将她称作美人,是辱没了她一身剑刃撑起来的傲骨。”
“你小子,何故去招惹人家,你若还在南国怎么着也是个世家公子,年少英才,可如今咱们是出来逃命的,你招惹了她,往后让她跟着你朝不保夕?”
那属下指责庄幸,觉得他此番行径未免太过肆意,半点没有为那女子考虑。他们如今的境地,说上一句丧家之犬也不为过。
庄幸洒脱一笑,掂量着手中的宝剑说道:“大不了跟着她回西南做上门婿,这世间只有一个灼艾,我哪舍得错过。更何况我有这宝剑做嫁妆,她自然会欢欢喜喜地将我迎进门。”
沈琰撇嘴,不忍直视地说了一句:“好了,我听够了,再说就揍你。”
庄幸笑而不语,觉得他们并不懂。
他并非在炫耀自己得到了灼艾的芳心,只是很平淡的在阐述一件事,那就是他会跟着灼艾离开。如果那是他们相守的唯一办法,他会奋不顾身地去选择那条并不光明的道路。
正如他所言,灼艾是世间万万人中独一无二的那个,若是他错过了,往后或许会遇见相似的,但是那些相似的也是另一种独一无二,再不会是这个让他移不开眼睛的灼艾。
他今天说这些只是为了给将军提个醒,告诉他自己随时可能跟着灼艾离开。
夜深人静,外头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地面微微颤动,是鞋履踏地的动静,那些人挥着武器狂奔而来,嘴里发出张狂的怪叫声,如一群发狂的野兽。
还真叫他们猜中了,真是一群逃兵组成的流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