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商队昼夜赶路,终于在第三日清晨抵达了城门口,城门口空荡荡的,几……
第83章商队昼夜赶路,终于在第三日清晨抵达了城门口,城门口空荡荡的,几……
商队昼夜赶路,终于在第三日清晨抵达了城门口,城门口空荡荡的,几个守城门的士兵没骨头似得依在城门上,醉醺醺地说着话,那懒散的姿态甚至不如商队里守夜的汉子。
这座城本该是周国的疆土,但是地理位置有些微妙,不偏不倚正好处在周国和南国的边界线上,两边经常起战事,这座城夹缝求生遭了不少罪,城墙是坏了修修了坏,不知道修了多少回,也不知道坏了多少回,直到现在还有一处巨大的塌陷。
那坍塌处外缘被挖了一条又深又宽的长沟,看那样子,是不打算再在这处城墙上多费工夫了。
毕竟每回两国闹起来都要打一仗,即便是小打小闹也是两国纷争,所以他们这座城回回都是要迎敌的,那处破城墙,往往还没修好就被砸烂了,不说别人,就说沈琰一人就砸了好几回,他也知道那处不牢固,回回都用投石车盯着那地方砸。
从那个坍塌的豁口望进去,就是城里穷苦百姓的聚居地,就连树木都比别处的细瘦些,那些树干上光溜溜的,树皮和叶子都被摘了干净,也难为这树还能好好活着。
条件好些的人家有泥土砌成的小院,黄泥院墙上能看见一些干枯的草茎,除此之外就是墙上纵横交错的裂缝,一方又小又窄的院子还开出了两小块菜地,种着一些蔫蔫的菜苗。
条件差的就各有各的活法了,木板子搭起来的木屋,许是因为木板没有好好的晾晒脱水,所以盖好房子后木板便在过重的压力下变形,导致整间屋子都有些歪斜,木门和门框合不上,即便关着门都有一道很宽的缝。
还有茅草搭建的屋子,捆扎好的茅草一层叠一层,即便只是茅草屋,也能看得出是下了心思的,干净又齐整,主人家应该不是邋遢的。
更差些的就是篷布搭出来的简易帐篷,在顶上支起一块篷布,下头是脏臭的被褥和破破烂烂的锅碗,这样破烂的东西,是青天白日摆在路上都不会有人去拿的。
城中百姓富裕的都搬走了,只剩下些老弱病残,要么就是穷的吃不起饭的,日子过得艰难。
那守卫见许红翠在看那儿,就叹了口气说:“原本那地没那么穷的,大家再不济也都有一间屋舍蔽身,有两件衣裳换洗,日子还算过得去。但是灾难专找苦命人,那处的城墙偏偏就被攻城的敌军砸塌了,那投石车一砸,敌军一冲,好好的屋舍塌了,精心伺候的田地也糟蹋了……”
一夜之间,被战火波及到的家庭一贫如洗,只剩下一地残骸,他们望着劫后余生的家人们脸上是又哭又笑的表情。
在敌军的冲撞下活了下来,是祖宗保佑的好事,但是屋子没了,粮食没了,身上也或多或少受了伤,这样的苦难藏在幸运的外壳里,让他们越品越苦。
就这么来来回回打了好几遍,他们看着那城墙建起又倒塌,看着自家的屋舍一遍遍被踩踏,心里的志气和那短短一截傲骨也被踩进了泥里,也彻底失了再次重来的勇气。
浑浑噩噩的人太多了,扯块篷布就算有了家,就这么席天慕地地活着,只怕心里还暗暗期待着,下一次死在敌人铁蹄下的会是自己,至少那样,家人能拿到一两银子的抚恤。
“那他们怎么不换个地方住?”劼问道。
“贵客不懂城里的规矩,他们想要走也得走得了,就两个法子,要么花银子在别的地方买屋舍,要么就直接出城自找出路……如今的城主勉强算得上一句公正,但是没那么多菩萨心肠安置他们。”
但总有人的志气是不会熄灭的,那条深沟就是那里的老百姓自己挖出来了,他们那么努力地活,想要让能预见的悲惨未来改个结局。
虽是螳臂当车,却也让人震撼。
另一个士兵搭话,“城主眼里啊,只有银子,你身上有银子,你就是个能说话的人,你身上没银子,便不如畜生有用。”
周国的官员不乐意到这鬼地方受罪,所以到这当官的都是被排挤在权力中心之外的寒门子弟,百姓穷苦,自然没有油水可捞,所以到这当官的只能自己想法子捞银子,为了捞钱,什么邪门法子都想出来了。
不过好在这些官员算不上太坏,因为同样出身贫苦,所以还有那么一分恻隐之心,没有那看着银子说话办案的习惯,除了贪财些,只要没那草菅人命,仗势欺人的毛病,城里的百姓也能撑着活下去。
只是他们也不大讲规矩,所以城里什么人都有,一人二两银子的入城费,只要交上了,即便是流寇匪徒也能进城。
而这座半死不活的城也因为那些匪徒的到来而热闹不少,他们都是曾经刀口舔血的人,当过叛军,也占过山头,能轻而易举拿出二两银子的入城费,手中积蓄必定不少,他们选择进城谋生,也是存着好好过日子的心思,所以很少主动闹事。
过多的匪徒流寇,让这座城充满了尚武之风,这些积蓄颇丰的武人都是花钱如流水的家伙,他们的出现刺激了城中的经济,让寻常百姓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一些专供富人玩乐的地方也顺势出现。
许红翠他们进城,入城费就花了五百余两银子,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劼身边的几个汉子咬牙切齿地握着刀柄,双眼瞪圆盯着那几个守卫。
他们路过那么多城池,也算得上见多识广,可还是被这高昂的入城费吓住了。
在此之前,收费最贵的也就二十文钱,掌柜的还不满,跟人拍桌子扯嗓子,靠着一派匪气将人震住,讲到了十文一个人。
可这座城,图丰城,讲不了价。
二两银子,寻常农人土里刨食,一年都攒不下一两银子。
在物价便宜的估邶城,二两银子是顶有面子的聘礼了,五两银子已经可以筹备一场体面的婚事了。
在此之前,即便他们靠着售卖带来的货物挣了不少钱,但依旧觉得五两银子的喜事是最风光的,咬着牙办上一场,能让城里的人说道许久。
但眼前这座破破烂烂的城,入城费就得二两。
商队里的年轻人个个咬牙切齿,这只是进一趟城,就把他们娶媳妇的钱给出去了,进去后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呢。
那守卫看他们为难,心中也是无奈,低声说:“贵客你们进城是做生意的,这些银子给了也不亏,城里那些个有钱的老爷,个个挥金如土,听个曲儿都能赏一两银。前些天有个怪模怪样的人进城,一个消息就卖了一千两白银!”
许红翠还是没说话,还没进城就给出去五百两,这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这真金白银的障碍像是一道目光,一道居高临下的、轻蔑的目光,冷漠地注视着她,注视着他们这群跋涉千里远道而来的客人。
“掌柜,我们还是不进去了,就在外头等你算了,能省下好些银子呢。”
“是啊掌柜,一人二两,这不是土匪嘛!”
“掌柜你带着枷一和劼进去就成,我们在外头扎营等你们出来。”
另一个守卫也说,“这也是个办法,留一半人在外头能省几百两呢。只不过你们没进城的人不能走官道,得绕小路走,官道上有人守着,没凭证不给过。”
许红翠伸手止住他们的议论,将一匣子银子递给城门口的守卫,换回了一堆木牌子,这是他们往后在城里活动需要用到的凭证。
她随手将木牌子交给劼让他发下去,然后品味了一番守卫的话,一个消息能卖一千两银子……
这座城,倒是有些意思。
她用指甲敲着烟斗,半真半假地说:“别露怯呀,不就是五百两银子,我们进城可是要挣大钱的,你们都是我的帮手,你们不进去,我们几个进去不就是羊入虎口嘛。”
枷一听了她的话,立即上马挥动旗帜,示意队伍准备进城,现在立刻休整列队。
商队的人已经形成了习惯,不管是在做什么,只要看到旗帜就立马安静下来,他们快速整队,在进城之前再一次查看自己的货物是否完好,一炷香的功夫,所有人都整理好了,整整齐齐地站在马车两侧,用手扯着盖在货物上用来遮雨的篷布。
不管是看了多少次,沈琰都会被这样的服从性和纪律性所震撼。
他领兵打仗这么些年,最头疼的就是手下的兵不听指挥,他们不是不听话,而是听话后动作慢,不能迅速给出相应的反应,导致整军速度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