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 又被狗男人勾引了! - 华斋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

顾怀瑾看着面前嗬嗬喘气的人,无奈地叹气:到底是自己亲爹。虽然在小时候与他并不亲厚,但是这些年来,面前这位父亲对于他的教导也算亲力亲为,尽管这是权衡利弊后无可奈何之举。

顾怀瑾绕过脚边碎了一地的碗,走到皇帝身边,在他盛满怒火的眼神中扶着他坐下:“父皇就算不为自己、不为我着想,也为母后和六弟想一想吧?前不久宫里刚经历这样大的动荡,他们本就胆战心惊的,您要是现在倒下了,他们怎么办?”

要说现在还能有谁会让皇帝心生怜惜,大概也就只有皇后和六皇子了。一个是年少相伴的发妻,一路陪伴着走到如今,一个是幼子,向来是最得父母疼爱的。

“你但凡少气我一些,我也能安生养着,兴许还能多活些时日。”见他还算恭顺,皇帝的面色好看了些,也接着他递过来的台阶顺势坐下,端起新上的药喝起来。

顾宸珏见他缓过来了,一边伺候他喝药一边轻笑着回应他:“父皇此言差矣,我所做所为皆是为着君父分忧多,若是哪里做得不好,父皇罚我便是,何苦生这样大的气呢?”

应该给沈家追封的圣旨还没颁下呢,现在还是顺着他些比较好,顾怀瑾暗暗想着。

皇帝听到他这话,药也不喝了,眉头竖起,怒目而视:“这么说,你大摇大摆地闯进刑部大牢当着一众人的面杀了顾宸珏,还把他的尸首五马分尸,也是为我分忧?你明知道顾宸珏的生死兹事体大,不能随意处置!”

哼,别以为他不知道这臭小子到底是为了谁!他前脚刚跟沈氏摊牌,这臭小子后脚就溜进牢房里杀人灭口了,还在这冠冕堂皇地说为君分忧?!亏他说得出口!

皇帝简直都要气笑了,为他的厚脸皮而无语。

“父皇,他先前差人给您下毒谋害您性命在前,私屯兵马谋反在后,桩桩件件都是害您性命的死罪,您还打算留着他吗?恕儿臣直言,他多活一日,我们就多忧心一日。他分明就是看透了您不敢对他下死手,所以才越来越过分。”

“既然父皇您下不去这个手,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应该为君父分忧,所以我去,是最合适的不是吗。”

为什么这么急着对顾宸珏下手,一是因为上述原因顾宸珏确实该死,二是顾怀瑾没想到他老爹居然能“不要脸”到想让许长安去下这个手,就为了将来那莫须有的罪名不影响皇室的声望。

可是现在顾宸珏的所作所为和皇帝的过河拆桥的做法暴露在人前,皇室还有声望可言吗?若是任由皇帝继续这么作践忠臣功臣,只怕现在这江山就不用坐了。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从来没说不能杀顾宸珏,只是需要想个两全的法子。还有,你这么着急避开我的耳目动手,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沈氏,别以为我不知道!”

“儿臣先是为了父皇和这大梁的江山,而后才是为了沈氏。”

顾怀瑾收起方才略带谄媚讨好的神色,认真地看着皇帝。

“父皇想的两全之法,就是让许长安暗中杀了顾宸珏,待到来日若是将这诛杀祥瑞的罪行推到沈家头上是吗?可是父皇,这样的两全之法,是踏在忠臣的骨血之上的,平头百姓或许有看不清的,但是那些同沈家人一样拼死守在边境的将士们,不会看不清的。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今日父皇要是真的逼着许长安动手,无异于告诉边关将士咱们顾家人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小人!”

见他这样直白地点明自己的不堪,皇帝也不乐意听了,将手上的药碗重重地置在桌上:“哼!你懂什么!沈家已经没人了!其他人怎会与沈家一样?就算他们对此有异议,可他们守在边疆也不是白守,功名利禄该给的我们不也给了?他们有什么好跟沈家比的?”

知道自己的话不太中听,但是顾怀瑾也不收敛。今日不把这话说明白了,还指不定这人怎么给许长安使绊子呢。

“是啊父皇,沈家已经没人了。可沈家为什么会没人了呢?换位思考一下,若是有一天咱们都不在了,有人这样算计小六,您作何感想呢?”

“......”

“儿臣知道父皇是为了我,才想着叫我不要沾手顾宸珏的生死之事。可是父皇,若是这样的事都需要您费心谋划,那这皇位您还是别传给我了。我若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无用成这样,实在有负您的信任。”

“你......”皇帝看着他好半晌,欲言又止。

顾怀瑾看出他的顾虑,一边将温水递到他的面前一边宽慰:“父皇忘记了?上回您见她时已经叫太医给她看过了,她做不成你所想的事。”

皇帝当然记得这回事,但是许长安没死在他前边,他总是不放心的。或许现在她病入膏肓是真,但是来日等他自己驾鹤西去后又有人能救得了她呢?

“我只是不放心。你现在是有情饮水饱了,等到将来呢?阿瑾,权势是会腐蚀人心的,在这个位置上坐得久了,会变得连自己都不相信。她现在是纯臣一个绝无二心,可是在权势的滋养下,她还会待你如初吗?你素来是个心软的,可她不一样。一个女人,但凡心软一点都不可能走到今日。他日她权柄在握,唯一能绊住她手脚的对你的感情也被利益侵蚀的时候,你不一定能斗得过她啊。”

所以顾怀瑾需要有许长安的把柄,顾宸珏的死,就是他原本为顾怀瑾准备的刀。

顾怀瑾心里忍不住想笑,怎么自己在他的眼中是这么个纯良无害的形象吗?

再说了,要真到了那个地步,那她还会被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祥瑞束手束脚吗?她到时候弑君都做得,还会怕这个死了八百年的祥瑞?

“要真到了那时候,父皇以为这事就能阻碍她吗?”顾怀瑾不以为意,自顾自地端起茶盏悠闲地喝着一口,在开口时说话更是不客气:

“父皇还是先别管这些身后事了,眼下先把沈家的事处理妥当了再说吧。”

皇帝被他一句“身后事”堵得心口发闷,偏偏又无力反驳,现在听到他又提沈家的事,觉得他一心只想着沈家沈家,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当即怒怼:

“沈家什么事?既然顾宸珏已经死了,那朕下道圣旨说明当年的事即可,沈家还想要什么?”

顾怀瑾见他这样油盐不进,忍不住心里摇头:还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刚说这么多他是一点没听进去啊。

“父皇又忘了我刚说的话了?物伤其类,威远侯可是刚不久才从京城出发回西南呢。”

“......”

———

顾怀瑾出宫的时候,看着外头难得的好天气,一时心里酸涩不已,这大好的时光,可惜了。

第二天,宫里就下来了对沈家追封的圣旨,同时皇帝赐下亲笔写下的忠勇侯府的牌匾,以嘉奖沈家的忠肝义胆。

一时之间,坊间流传最盛的故事从顾宸珏的“祥瑞之死”转变到了沈家的忠义之行上,无人再干说沈家是谋逆之辈,口口相传的都是对沈家为护国门却遭陷害致使满门皆丧的敬佩和惋惜。

许长安平静地领旨谢恩。

顾怀瑾上次从皇宫里回来之后,带着她去看了顾宸珏的尸体,她已经亲眼确认顾宸珏身死,当年的案子涉及的人员都已经伏法,除却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以外,她已经尽己所能把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许长安原本是打算受了封赏就启程回汴州的,原先的将军府还需要重建,沈家人的牌位也需要在老家安顿好,原本也说过要带着顾怀瑾回家看看的,她想尽快回去,因为因为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没有精力了。

但是顾怀瑾没同意,原因是许长安现在的状态太吓人了,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就不健壮的身体现在薄成一片,空荡荡地包裹在衣裳里;一天里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昏睡着的,他怕这一奔波,人还没到汴州呢,她先没了。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想尽快回去啊,不是说好要带你回去见爹娘的吗?”

许长安认真地跟他打着商量,其实她不好说,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想赶紧回去呢,要死也想死在老家,而不是这除了顾怀瑾再无任何值得留恋的京城。

顾怀瑾十分无奈,他向来不擅长拒绝她的,但是这事关乎她的身体,他又不敢轻易答应她,只能耐心地劝她:“等你身体稍微好一点再去好不好?你这样我真的很害怕,我......”

许长安当然知道他怕什么,但是这次她分外执着,坚持要尽早回去。

顾怀瑾没办法,只能尽力安排好行程中要用的各种物件和事务,争取叫她能毫无负担地抵达汴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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