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心
痛心
许宁垂着头,目光落在脚边那丛洋桔梗上。
淡紫色的花瓣轻轻颤动,像有了自己的呼吸似的,花瓣边缘蹭过他的裤脚,带着微凉的触感。
他慢慢蹲下身,指尖抚过花瓣的纹路,目光越过花丛,落在不远处正端着茶杯的蝶身上。
“年尘……为什么会得冰凝症?”
蝶放下茶杯,白皙的手心里忽然漾出微光,一只半透明的蝴蝶扑扇着翅膀停在她掌心。
“心里积了太多孤独,再遇上凉薄的日子,心就会像冻裂的玻璃,一点点碎开。”
蝴蝶的翅膀渐渐变得透明,化作一串细小的泡沫飘向空中,碰到阳光就散开。
“这就是冰凝症。”
许宁的指尖顿了顿,蝶说的和年尘曾经提过的完全不一样。
他抿了抿唇,追问:“得了这种病……会怎么样?”
蝶翘起二郎腿,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腮,语气轻飘飘的说:
“身上会裂开细缝,一道一道爬满全身,痛起来能把人撕碎。”
许宁的嘴半张着,喉结动了动。他不敢想,年尘每次强装平静的时候,是不是正被这样的痛攥着心脏。
“还有呢?”
“浑身都会变得冰凉,像揣着块冰,可自己偏偏感觉不到。”
许宁猛地捂住嘴,声音闷在掌心里:“和年尘说的……有一点像啊。”
“怎么了?”蝶的声音带着好奇。
许宁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身,手还僵在嘴边。
“没、没事。”他含糊地应着,转身就走,背影透着慌促。
蝶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弯起个浅淡的弧度,轻声自语。
“早晚还得回来找这里见我。”
许宁走在街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千鸟节那天广场上的人潮涌了上来——那些人脸上的空洞,都是因为失去了亲人。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见过的那对母女,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会不会也已经……
他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念头甩开,不知不觉走到了家门口。院子里的景象让他脚步一顿——两只奶牛猫蜷在地上,一动不动。
心猛地沉了下去。许宁快步跑过去,越靠近,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就越浓,几只苍蝇嗡嗡地绕着猫的身体打转。。
他的手刚要伸过去,手腕突然被人打了一下,疼得他缩回手。
控制者站在旁边,脸色严肃:“疯了?碰了会感染的。”
许宁揉着发红的手腕,声音哑哑的:“我没多想……就想摸摸它们而已。”
控制者别过脸,擡手按了按眉心,叹了口气说:“先把它们安葬了吧。”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副手套,递给许宁一副。
许宁小心翼翼地抱起一只猫,小小的身体已经硬了。
它们本该在阳光下追着蒲公英跑,为什么偏偏在最活泼的时候被带走?
控制者回头看了眼,许宁的脸没什么表情,可肩膀绷得像根快要断的弦。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埋好小猫转身时,许宁忽然定住了。
远处的树影里,年尘好像就站在那里,朝他挥着手,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像是在说再见。
“走了,发什么愣?”控制者碰了碰他的胳膊。
许宁打了个激灵,慌忙应道:“哦,好。”
他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而那片新翻的泥土在风里安静着,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上。
这晚许宁没睡着。他站在阳台上,风卷着月光落在他身上,凉丝丝的。
年尘,原来你一直过得这么难啊。
春游前夕,陈夏发现年尘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人影,就猜测是许宁的原因。
陈夏攥着拳头,指节泛白,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火气:“快说,年尘到底去哪里了?”
许宁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什么也没说。
周围的风停了,春游的喧闹声隔得很远,只有两人之间沉甸甸的沉默。
“说啊!年尘呢?”陈夏往前跨了一大步,几乎贴到许宁面前,语气像淬了冰。
许宁叹了口气,刚要擡眼开口,脸颊突然一阵火辣辣的疼。
“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角落里格外清晰。他被打得偏过头,耳朵嗡嗡作响,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陈夏甩了甩手,眼神冷得像冰,半分没有犹豫。
“我就知道你有问题,年尘肯定跟你脱不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