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求己

第34章求己

陇月徘徊，丁香寥落。

一只灰黄色的蛾子在明亮的烛火里簌簌扑腾了两下，最终无力地跌落在地，再也飞不起来。

庭院里安静得诡异。

没有野鸟的啁啾，没有蛐蛐的嘶鸣，没有活人的气息。

屋内却响起了极轻微的开合声。

许含章将装满华丽裙裳的紫檀木大衣箱打开，无视月色般柔白飘逸的缭绫八幅长裙，也没碰金丝重绣的霞影纱广袖衫，只拿了件素色绣桃花暗纹的交领窄袖绫襦，和一条大红色的六幅罗裙出来。

“果然是洗不掉了。”许含章掸了掸红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喃喃道：“找我的，会是你们么？”

在凌家小憩的午后，她梦到了三年前那轮赤红的水中月。

照理说在那种疲惫虚弱的情况下，她是不可能做梦的。

她早就能控制自己的意志，但凡是倦极了想要好生歇着的时候，绝不会让灵识泻出，魂行于外。

可她不止做了梦。

还梦见了自己埋在心底，不愿意想起的事。

这多半是有东西在蠢蠢欲动地召唤她，以至于影响到了她的灵识。

许含章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条罗裙。

和崔异周旋的那一夜，她诈死抽身，没有带走它。

它的红，是浸染了无数鬼魂的鲜血而来。

和活人的血不同，鬼魂的血是永远都不会褪色和发污的，任凭日晒雨淋也依旧赤红如新。

这，或许是它们留在世上最后的痕迹，所以才无法消除和净化，一直一直跟着她。

她伸出手，覆上了这片柔软的红。

双目随之缓缓合上，将杂念尽数抛之脑后，用心感知着所触的气息。

夜风凄凄凉凉，烛火明明灭灭。

仿佛有无数粒细小的尘埃飞舞了起来。

室内的景象越来越模糊。

窗棂，梳妆台，衣箱，案几，都成了黑黢黢的剪影，不起眼缩作一团。

只有她的身姿清晰如初，挺拔如修竹，端凝沉静地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