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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子夜幽声

第五十二章子夜幽声

月似钩弦,鸦啼霜天,谷头镇外十余里的群山蜿蜒,万径寒寂。

“大牛哥,咱们为为为啥非得这个时辰来上山?”两个农夫走在山道上,其中一个瘦削的男子提着灯笼,冷得牙关直打颤,“这乌漆嘛黑的,万一遇到山兽咋办?”

被称作大牛哥的壮实小伙子闻言掂了掂手中的大砍刀,“铁儿,要是遇着山兽,那咱们就能填饱肚子了!”

铁儿反应过来,他们这是来打夜猎的!这段日子闹饥荒,白天上山挖树根、捕野兽的人多,满山的飞禽走兽都被吓得躲起来了,晚上没有人,说不定真有收获!

二人借着灯笼的微弱火光,细细地梭巡着每个山洞,走着走着,铁儿突然抖声说道:“大牛哥,你有没有听见……好像有人在哭?”

王大牛也听见了,不远处的山洞透着火光,断断续续的呜咽从那里传来,声音很轻很低,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山谷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走,去看看。”

镇上每年总有一两个村民在山上迷路冻死的,或许这山洞里正是某个迷路或者受伤的村民在啼哭,他们不能见死不救。

二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山洞,里头传来的声响听得更仔细,正呜咽着的声音难辨雌雄,啜泣中又带着时轻时重的喘息,不似悲伤的啼哭,更像是……

大牛和铁儿对视一眼,脸不约而同地红了,赶紧低着头匆匆走开。

二人不曾探入的山洞内,柴堆上烈火熊熊,映出两道交叠的影子。

楚颐从晕厥中醒来时,已蜷卧在式微的篝火旁。

他身上自己的汗和贺君旭的汗都已干了,带走了方才的热潮,只余阵阵寒凉。楚颐紧了紧盖在身上的氅衣,仍是觉得阵阵发凉。

贺君旭衣冠整齐地坐在篝火的另一处,靠在洞壁盘腿而坐,抱着剑睡得平稳。

楚颐怨怒地看了他一眼,随手捡起的石子狠狠往他头上扔去。

贺君旭在野外睡得浅,几乎是楚颐找石子的同时就睁开了眼,轻易接住了那颗飞来的小石。他手指执着那石子,瞥了楚颐一眼:“还欠干?”

楚颐用氅衣遮住自己身上的痕迹,恶声恶气指使道:“醒了就把火烧旺点。”

贺君旭重新合上双眼,无动于衷:“没柴了,这把火烧完了就赶路回京,你冷就自己爬过来点。”

楚颐咬了咬牙,强撑着站了起来,他腰酸得站不住,一个颠簸摔到贺君旭身上。

贺君旭啧了一声,倒没说什么,只是冷着脸将氅衣拉开,把阵阵发抖的象蛇裹进自己怀里。

这武夫就如一座火炉般,楚颐骑在他身上,仿佛冬眠的蛇找到了热源,暖和得眼炀骨软,倦意一阵阵浪涌而来,不觉靠在那武夫身上打起瞌睡来。

半睡半醒之间,却见贺君旭正阴沉地盯着自己,眉宇中满是躁动。

楚颐一下惊醒,色厉内荏地喝道:“我的身子吃不消,不准再……”

贺君旭脸色仍是阴鸷,忽地说道:“你为什么非得帮景通侯做事?”

一直以来,贺君旭胸中都梗着一股不平之气,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我爹平安侯的爵位哪里不如他?还是我们贺家哪里待你不好?”

楚颐久久不说话,就在贺君旭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听见象蛇淬满怨毒的声音:“你还敢问我?”

贺君旭皱起眉,脸上流露出莫名其妙,“什么意思?我是待你不好,那也是你先陷害我的。何况,我不在那几年,你就已经和景通侯暗通款曲了!”

这回轮到楚颐蹙起眉,疑虑地打量着眼前的武夫:“别装傻,你明知我说的不是此事。”

那还有什么事?贺君旭清亮的双眼中满是疑惑:“我见你的第一面你就给我下药了,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

这回楚颐缄默了。

这象蛇苍白而妖艳的脸在篝火旁半明半暗,一半像心事重重,一半像豁然顿悟,幽深难测,古怪神秘。

贺君旭只当他谎话连篇辩无可辩,也不再揪着不放,转而说道:“就算我真的得罪你,丁磊和雍州韩大人何曾得罪你,河东的饥民又何曾得罪你?”

楚颐这回答得很快:“我只是一开始给了个建议,其余一切是你咎由自取。”

“丁磊品性清高、胆大心细,不可能逼死良臣,更不会私吞余粮。”贺君旭很笃定,“肯定是你为了抢夺赈灾之职,派人杀了韩渊,然后嫁祸到丁磊身上,一石二鸟。”

“需要吗?”楚颐笑了笑,“这确实是我设的局,但我从未派人去杀过谁栽赃过谁。自有人会去做这些事,何必弄脏我自己的手?”

看着贺君旭骤然拧起的眉,楚颐半是嘲讽半是冷笑:“你还是不明白,人的一切归宿,都是咎由自取的。一锭金固然是好物,你将它给予一个商人,可以助他发迹变泰;但你将它给予一个赌徒,亦可以诱致他越陷越深,最后倾家荡产。当你任用丁磊去抄地方贪官,他的命就已经注定。”

贺君旭似乎听明白了,缄默起来。

“丁磊是个死心眼硬骨头,若是没本事就罢了,偏偏他一到蔚州就查出二千石贪污粮。你猜其他州的贪官,会选择坐以待毙,还是选择把丁磊做掉?抄检官死在途中不好交代,自然比不上害他被革职查办。”

贺君旭胸膛深深呼出一口戾气,“这群狗官。”

“他们固然是狗官,你好,却自有错处。那些地方官吏自己也身在灾区,看着妻儿亲眷濒临饿死,有几个真的能两袖清风?他们不过是凡夫俗子。”楚颐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何况,也并非只有伯夷叔齐才配做官。你一上任,既要抄查他们,又要他们全心助你抗灾,这想法未免太过天真了。如今各地州县的贪官,要么联合起来对付你,要么卷铺盖逃亡,谁都没心思管饥民死活,你可知你上任的这一年,民怨民怒比往年更重?”

贺君旭脸色愠怒,但又无法反驳楚颐,他只知道历年赈灾贪污严重,他不甘与那些狗官同流合污,却不曾想到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晦暗不明地盯着楚颐,平复下心绪,难得虚心请教起来:“那我应该怎么办?”

楚颐仿佛被逗笑了,“还来问我,不担心再被我骗一回?”

贺君旭却坦然:“我都被革职了,你骗我也没好处了,没好处的事情你不会做。”

“是啊,你都被革职了,还问来做什么?横竖也没机会施展了。”楚颐一哂。

“世事无常,若还有下次,我一定做得更好。”

不过,贺君旭觉得楚颐也未必会教他。还是那句话,没好处的事情楚颐不会做。

但楚颐神色复杂地盯了他一会儿,竟意外地开了口:“可以查,但不能抄,查是为了抓住把柄,查而不抄是为了笼络人心。查到对不上的缺口,只要他们自行补足就不再追究。给个台阶先稳住人心,等事情办完,要不要对这些狗官兔死狗烹,就看你自己了。”

贺君旭醍醐灌顶,贺君旭刮目相看。

虽则楚颐办事似乎并不怎么光明磊落,但或许世间本就并非只有灿烂白昼,他不得不承认楚颐这副手段是更能成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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