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一言不合

第171章一言不合

得知楚卿愿意见他，慕离紧皱的眉眼终于缓缓展开，像是一幅幅帧画拼成的山水秀美图，现出意料之外的惊喜来，他咽了口吐沫，缓缓推开内室的门，轻手轻脚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如屡薄冰地来到了楚卿的榻前，二话不说，干脆利落地跪了下来。

楚卿:“……”

一言不发直接跪下可还行？

嘴角一抽，楚卿的目光掠过榻旁的瑞脑金兽，若隐若现的，落在郎君细密的睫毛上，他垂着眸子，唇角微微抿着，看上去颇为乖巧温顺，甚至有种叫人好欺负的模样。

他一向如此，每当做了错事，或者是有求于她时，都是伏跪在她的身前，眸子一低，耳朵一耷拉，像是一只懂事的宠物，乖乖地等着主人的原谅或发落。

楚卿的身子还是不太舒服，因为失血，唇角失去了往日的红润饱满，现出虚弱的病态美来，加上那双与生俱来，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更显出无限的风情与娇弱。

慕离在脚踏旁跪了许久，宛若一尊石化了的雕像，默不作声的，哪怕是地动山摇，也不改伏跪思过，痛定思痛的神色。

见他跪的一脸虔诚，楚卿用好整以暇的目光看他，带着压迫性的视线，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的眸子，似乎要穿过他的眼睛，直达他的后脑，将他给硬生生地盯出一个窟窿来。

哪怕是慕离心无旁骛地盯着软榻边缘的花纹，也得被楚卿的目光盯得坐立难安，更别说他现在思绪纷乱，心中忐忑，被楚卿那真真切切的眸子看着，犹如要将他揉圆搓扁，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炸一般。

终于，被放在油锅中煎炸的慕离，受不住她那炙热的审度了，心里反复横跳着，他抬起头来，眸子如明前雨后，斑驳陆离的，里面盛满了四季变化的颜色，缤纷多彩，无数思绪蕴含其中，他抿了抿唇，带着几分沙哑，像是许久不曾说话了，声音从喉咙中缓缓地吐出来，“三小姐。”

楚卿低低应了声，手从暖和的被子中伸出来，在他认打认罚绝不还手的目光里，楚卿用三指端起了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他，声音中带了几分虚弱的疲态，“虽然胳膊受了伤，但看你的模样，倒是没有师姐说的严重。”

所以刚刚……师姐是替慕离唱了出苦肉计？

“奴错了。”慕离手心轻轻攥着，想起楚卿毅然决然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誓与苏墨萧你死我活般的场景，心中不由得发紧，像是被什么给揪住了般，他轻轻缓了口气，好在她平安无事。

“奴真的错了，奴日后，定然会全力保护三小姐的。”

他语气轻轻，有股劫后余生的释然，楚卿静静地听着，将他的话字字印在了心中，当时她发现慕离软禁她后，心中是当真有气的，然而，心情平复下来，再加上刚刚那个劫后余生的梦境，楚卿不禁哑然。

找苏墨萧报仇雪恨，确实是她非做不可的事情，如果她今日不去，苟且偷生，那她这辈子只能活在对十王爷，对瑾松书院的师弟师妹的歉疚之中。

但慕离，作为她的郎君，作为她腹中孩儿的父亲，没有选择与她比肩作战，而是将她留在十王府，让她安安心心地养胎，也是对她，对她腹中胎儿的负责。

说实话，这孩子能留下来，楚卿心里不知是有多么的感激，倘若这个小生命还没有见过太阳，便因为她的选择而失去坠落人间的机会，她怕是这辈子都会陷入对孩子的愧疚里。

并且，这种对于亲生骨肉的歉疚感，相较于不能替十王爷，师弟师妹们报仇雪恨的自责感，只会有增无减。

楚卿捻着手心，心中的思绪纷繁杂乱，琥珀般的瞳仁忽明忽暗的，她细细地思度着，空气中流淌着无言的沉默，慕离乖乖顺顺地跪在地上，垂下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浓密的阴影来，似乎是悔不当初的作案者，痛心疾首，乖乖地等着伏法认罪般。

看着他那诚心悔过的模样，楚卿不由得挑了挑眉，微微扬起的嘴角，轻轻抹了抹，“慕离，你哪里错了？”

慕离抬眸，迎上楚卿那浅醉迷离，昭昭雾气的目光，他抿了抿唇角，深思熟虑，却显得有些敷衍道，“奴惹三小姐生气，是奴的不对。”

楚卿微微愣了下，刚刚见他一副痛心疾首，幡然醒悟的模样，还以为他要洋洋洒洒地，向她说上一大段才思喷涌的文章来。

结果，这就完了？

本打算见好就收的楚卿，心里微起波澜，看着他“话已说完，缄口不言”的模样，楚卿将手心捻了又捻，眉梢轻轻挑着，她用想听下文的目光看他，声音平静无澜，拉的像是条毫无波动的直线，叫人听不出什么思绪，淡声道，“你还错在哪了？”

慕离眸色微变，后脑勺突突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