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回来

第170章回来

海水可是真咸。

楚卿连连呛了好几口水，周身被股子巨大的力气给挤压着，压得她连片刻的呼吸也贪恋不得，恍惚中，她仿佛又回到了五岁那年，懵懂天真的她，掉进了那方大大的池塘里，挣扎，无助，绝望，像是无处不在的风，将她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梦境中的一切仿如幻影，唯独遥遥的阳光，不知何时，褪去了斑驳的滤镜，从九万里高空而来，炙热滚烫的可怕，长长的光线投落下来，在水面上映出粼粼的影子，刺得楚卿眼睛生疼。

感觉到身体越发下沉，楚卿奋力地挣扎着，用尽全力地，想要从这无尽的，要命的包裹中逃脱出去，她想到那孩子的跟前，对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告诉她，“娘亲做到了，所以，你就留下来吧。”

然而，她越用力，身子反而下沉的越发厉害，温润雅正的郎君向她游来，面色仓皇而害怕，那孩子站在原处，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手中扎头发的束带，被握了又握。

楚卿的意识渐渐模糊，嘴里却是依旧在重复着，“留下来……”

太阳的光线逐渐微弱，四周的光景蓦然暗了起来，楚卿被巨大的压力吞噬着，只觉身子被压成了一块块的，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不会是要变成胸口碎大石后的碎石头吧，楚卿暗暗想着。

思绪纷乱，楚卿的前半生，像是走马观花般，沿着时间的画轴，缓缓地呈现在她的眼前，到最后，是一张小姑娘的脸，对她笑的单纯可爱的，“娘亲，我原谅你了。”

“娘亲，我原谅你了。”

像是被什么击中了般，楚卿被这话激得心尖猛然一跳，周边的海水翻涌过来，将她给灌得七荤八素的，唯独“娘亲，我原谅你了”这句话，不但没有被海水淹没，反而显得特别清晰。

清晰的字字如磨，耳提面命般。

楚卿宽慰地笑了笑，一口海水却趁机猛地扎进口中，她毫无抵抗，引出一阵猝不及防的呛咳。

“咳咳——”

肚子里的水被吐出不少，楚卿感到一时的轻松，拼尽全力撑起眼皮来，周边的光景，恍恍惚惚入了她的眼——

没有什么海水，反而是一堆医女。

她刚刚呛咳住，也是因为被段舒容强行灌了一大包的保胎药。

她从梦境中，出来了。

然而，人虽出来，她心里装着的，却还是那个头发乱蓬蓬，眼睛晶晶亮的小女孩，楚卿艰难地抹了抹干涩的唇角，声音微弱道，“我，我的孩子呢？”

“楚卿，你可算是有知觉了，”段舒容那紧迫的神色中，现出捡了宝似的笑意来，将她的手攥了又攥，安慰道，“孩子没事。”

像是石头落了地，楚卿感觉全身都轻松了不少，紧紧捏了捏身下的软褥，她的视线，由头顶的蒙尘，落在一马平川的小腹上。

对着里面的小生命，楚卿艰难地勾起嘴角，对她笑了又笑。

虽然被喂了不少水，楚卿却感觉嗓子紧的厉害，将屋子里的人逡巡一番，没有看到慕离的影子，她抹了抹唇角，声音带着厚重感，“慕，慕离呢？”

“在外面跪着，”段舒容帮楚卿号了号脉搏，脸上的神色又是轻松了些，“慕离怕你见他动了气，不敢进来。”

楚卿抿了抿唇，暂时不想见他，默了会后，复又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城门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