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的清理机制

资本的清理机制

二公舞台的排练室里，消毒水味混着紧张的气息在空气里弥漫。云蘅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转身动作，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磨得发白的训练服上。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不停，像揣了只不安分的蝉。他瞥了眼屏幕，马杨发来的消息密密麻麻挤在通知栏里，最新一条是：“你快看论坛！有人搞事情！”

云蘅的心跳猛地一沉，指尖划开屏幕。娱乐论坛的热搜词条刺眼得像烧红的烙铁——#云蘅被包养实锤#，后面跟着个血红的“爆”字。

点进帖子，匿名爆料者贴了张模糊的照片：深夜的训练基地门口，俞萧的黑色轿车停在路灯下，云蘅低着头坐进副驾，车门关上的瞬间，被长焦镜头定格成暧昧的剪影。

文字描述更是不堪：“某素人练习生靠着金主上位，不仅挤掉实力派选手的原创名额，还独占太子爷资源，二公强行绑定合唱，背后真相令人作呕……”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污言秽语像潮水般涌来：

【我就说他怎么晋级这么顺！原来是被包养了】

【太子爷眼光也太差了吧？这种清汤寡水的有什么好？】

【心疼被换歌的原创选手，资本真是可以为所欲为】

云蘅的指尖冰凉，屏幕的光映在他发白的脸上。他刚想截图保存，页面突然弹出“404错误”，帖子像从未存在过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删得真快。”朋友的消息紧跟着进来，“肯定是俞萧那边动手了，这速度，资本的力量啊……”

云蘅没回，攥着手机冲出排练室。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了又灭，映着他慌乱的影子，像场无处可逃的审判。

俞萧的专属练习室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透出里面低沉的说话声。云蘅推开门时，正看见俞萧靠在沙发上，指尖在平板上滑动，屏幕里是监控录像的回放画面。

“……已经发了律师函，按诽谤处理。”俞萧对着电话那头说，语气冷得像冰，“查清楚是谁指使的，让他在圈子里彻底消失。”

挂了电话，他擡眼看向门口的云蘅，眼底没什么波澜，仿佛刚才的腥风血雨只是碾死了只蚂蚁。“来了？”

云蘅把手机往他面前一递，屏幕停留在404页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照片是怎么回事？”

“上周你发烧，我送你去医院的监控。”俞萧划开平板，调出清晰的监控画面——云蘅裹着俞萧的外套，脸色苍白地弯腰上车，确实像被“护送”的样子。他指尖点了点画面角落，“拍照片的人，昨天在排练室踩了你三次鞋。”

云蘅愣住。他想起昨天练舞时，总有人故意撞他的脚踝，鞋跟被踩得歪歪扭扭，当时只当是拥挤，没放在心上。

“是那个绿毛？”他脱口而出——就是前天拦住他骂“靠关系”的淘汰选手。

“不止。”俞萧冷笑一声，点开另一段监控，“还有三个练习生帮他打掩护，故意在你走位时挡镜头。”他把平板扔到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群跳梁小丑。”

云蘅看着他轻描淡写的样子，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删帖、发律师函、查监控……这人处理这种事的熟练程度，像在清理粘在鞋底的泥，利落得可怕。

“你到底想干什么？”云蘅的声音发颤，“用这种方式帮我？让所有人都觉得帖子说的是真的？让我永远背着‘被包养’的名声？”

“我在帮你解决麻烦。”俞萧站起身，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云蘅完全笼罩，“那些人欺负你，就该付出代价。”

“我不需要你这样帮我！”云蘅后退半步，撞到门框上，后背传来冰凉的触感，“你这根本不是帮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你以为删了帖子就没人说了吗？他们只会觉得是你心虚，是你用钱压下去的！”

俞萧的眉头拧了起来，突然伸手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云蘅疼得皱眉。“那你想怎么样？”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烦躁，“任由他们骂？看着你被淘汰？还是等着被他们堵在厕所里欺负？”

“那是我的事！”云蘅挣扎着想甩开他，“我宁愿被淘汰，也不要你的施舍！”

“我不准！”俞萧猛地用力，将他拽进怀里。云蘅的脸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闻到那股熟悉的雪松味，混着淡淡的烟草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包围感。

“欺负你的，我都帮你清掉。”俞萧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手臂收得更紧，“以后不会再有人敢说你半句坏话，不会再有人敢碰你一根手指头。”

云蘅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像徒劳的扑腾。他能清晰地听到俞萧有力的心跳，感受到对方胸腔的震动，那怀抱宽阔又温暖，却让他想起老家祠堂里的镀金牢笼——华丽，却禁锢着自由。

“放开我……”云蘅的声音闷在他怀里，带着点绝望的沙哑，“俞萧，你这样跟囚禁我有什么区别？”

俞萧的动作顿了顿，指尖在他后背轻轻摩挲，像在安抚炸毛的猫。“这不是囚禁。”他的声音软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受委屈。”

从第一次在走廊看到他蹲在地上擦水渍，到后来发现他偷偷啃干面包，再到直播时他低血糖晕倒……那些细碎的瞬间像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心脏，让他忍不住想把这株倔强的麦子护在自己的领地。

云蘅的挣扎渐渐停了。他累了，也怕了。在绝对的资本力量面前，他的反抗像纸糊的盾牌，一戳就破。

“你知不知道……”云蘅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泛红，“他们说我被你包养，说我为了晋级什么都肯做……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知道。”俞萧低头，鼻尖蹭过他的发顶，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温柔，“所以我让他们闭嘴了。以后不会再有人说了。”

他捧起云蘅的脸，强迫他擡头，指尖轻轻擦过他泛红的眼角：“相信我，嗯？”

云蘅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像淬了火的钢，灼热得能烫伤人。心脏突然一阵抽痛，分不清是愤怒，是委屈，还是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练习室的门没关严，走廊里传来其他练习生的说话声，隐约提到了“律师函”“退赛”。云蘅知道，俞萧说的“清理”，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你这样……跟那些用钱砸人的暴发户有什么区别？”云蘅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刺向两人之间微妙的平衡。

俞萧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像被泼了盆冷水。他猛地松开手，后退半步，眼底的温柔被翻涌的情绪取代，像搅浑的深水。

“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他的声音沙哑，带着点自嘲的笑意，“帮你挡麻烦是错，护着你是错，就连想靠近你……也是错？”

云蘅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看着俞萧眼底的受伤，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太重了。可想起那些污言秽语，想起被强行绑定的标签，又硬起心肠别过脸：“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说完，他转身冲出练习室，没再回头。

俞萧站在原地，看着被甩开的门，指尖还残留着对方发间的温度。助理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俞少，律师函已经送达，那几个练习生……”

“处理干净。”俞萧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另外，把二公的舞台灯光再调一下，突出云蘅的声部。”

助理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是。”

练习室里只剩下俞萧一个人，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走到窗边，看着训练基地的操场，云蘅的身影正在跑道上狂奔，像在逃离什么。

俞萧掏出烟盒，指尖抖得划不着火。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钱和权力，真的买不来人心。

而那株他想护在怀里的麦子，终究还是在他的温度里，感到了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