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浊言
第七十六章浊言
雨水纷纷,在青石板上砸出脆响。孟辞回到家,见正厅有人,顾不上被淋湿的衣摆,奔向厅中那抹熟悉的身影。连油伞挣脱被风雨掀到角落都顾不上了。“父亲!”孟辞跨入正厅,直奔坐在上首翘首以盼的孟承允。膝盖落地之际,孟辞被孟承允起身拖住,将她扶起后,又眼含泪光地细细看了一遍,每个字都像是从肺腑中刮出:“瘦了,瘦了,我的儿,真是苦了你……”孟辞喉咙哽痛得难以言喻,唯有接连不断的清泪可表激动和想念。她与孟承允不是亲生但胜似亲生。孟辞唤了孟承允八年的“父亲”,他倾尽全力为孟辞铺路,想博一个好前程。就算知道女子入仕会被人唾弃,但作为“父亲”,他愿意放手一搏,只要能实现女儿的心愿。孟辞满腹愧疚,拼命摇头哽咽道:“是女儿不孝,愧对父亲和族人的信任付出,陷孟家于水火,女儿死不足惜!”“你这孩子净胡说。”孟承允潸然泪下,一旁的沉鱼边抹眼泪边递上手帕,孟承允却把手帕给了孟辞,又将她扶着坐下。“你能走到这一步,万般艰辛我们都看在眼里。沉鱼丫头告诉我你身份暴露一事后,孟家上下催着我带丹书铁券进京救你。好孩子,我们是一家人,没有人责怪你,大家都盼着你好,盼着你能平安回家。”孟承允坐到邻座,一面用袖子拭泪一面道:“你舅母说,等你回去给你做你喜欢的莲子羹。还有你姐姐,她说孟家好不容易出了个才女,等生下孩子,名字还得由你来取。”正厅外,廊下的“回家”似有所感应,雀跃地在笼中蹦了一圈,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孟辞听得知姐姐没事,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又因家人惦念自己,眼泪开始流个不停。她像个孩子,将自己近来的遭遇和委屈一并倾倒而出,希望得到大人的抚慰。孟承允听了半晌,时而为孟辞聪慧感到骄傲,时而为她以身涉险的举动担忧,时而为她受的伤和苦揪心不已。万般心疼,对于不善言辞的人,终化成:“我的儿受苦了。”得知孟辞在孟承允进京之前就获得了皇上的宽宥后,孟承允并不觉得后悔,只要能为孩子的“生”加注,那…
雨水纷纷,在青石板上砸出脆响。
孟辞回到家,见正厅有人,顾不上被淋湿的衣摆,奔向厅中那抹熟悉的身影。连油伞挣脱被风雨掀到角落都顾不上了。
“父亲!”孟辞跨入正厅,直奔坐在上首翘首以盼的孟承允。
膝盖落地之际,孟辞被孟承允起身拖住,将她扶起后,又眼含泪光地细细看了一遍,每个字都像是从肺腑中刮出:“瘦了,瘦了,我的儿,真是苦了你……”
孟辞喉咙哽痛得难以言喻,唯有接连不断的清泪可表激动和想念。
她与孟承允不是亲生但胜似亲生。孟辞唤了孟承允八年的“父亲”,他倾尽全力为孟辞铺路,想博一个好前程。就算知道女子入仕会被人唾弃,但作为“父亲”,他愿意放手一搏,只要能实现女儿的心愿。
孟辞满腹愧疚,拼命摇头哽咽道:“是女儿不孝,愧对父亲和族人的信任付出,陷孟家于水火,女儿死不足惜!”
“你这孩子净胡说。”
孟承允潸然泪下,一旁的沉鱼边抹眼泪边递上手帕,孟承允却把手帕给了孟辞,又将她扶着坐下。
“你能走到这一步,万般艰辛我们都看在眼里。沉鱼丫头告诉我你身份暴露一事后,孟家上下催着我带丹书铁券进京救你。好孩子,我们是一家人,没有人责怪你,大家都盼着你好,盼着你能平安回家。”孟承允坐到邻座,一面用袖子拭泪一面道:“你舅母说,等你回去给你做你喜欢的莲子羹。还有你姐姐,她说孟家好不容易出了个才女,等生下孩子,名字还得由你来取。”
正厅外,廊下的“回家”似有所感应,雀跃地在笼中蹦了一圈,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孟辞听得知姐姐没事,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又因家人惦念自己,眼泪开始流个不停。
她像个孩子,将自己近来的遭遇和委屈一并倾倒而出,希望得到大人的抚慰。
孟承允听了半晌,时而为孟辞聪慧感到骄傲,时而为她以身涉险的举动担忧,时而为她受的伤和苦揪心不已。
万般心疼,对于不善言辞的人,终化成:“我的儿受苦了。”
得知孟辞在孟承允进京之前就获得了皇上的宽宥后,孟承允并不觉得后悔,只要能为孩子的“生”加注,那丹书铁券又算得了什么?
“既然陛下要慎重考虑,那一定会看在丹书铁券的份上饶过孟家人。”孟辞宽慰道。
孟承允点点头,“只要不是死罪,都无所谓了,只是清和你……”他面露不忍,叹道:“陛下要贬你去肤施县,那里山高水远,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啊!”
孟辞哪能不知那里条件艰苦,但还是安慰道:“父亲不是说,只要不是死罪都无所谓,我好好干,再和京中同僚、上峰走动一下,说不定有朝一日能调回苏州去,这样离你们就更近了。”
安慰人的话大家都懂,事到如今孟承允也别无他法,只好点头认同。
眼看父女二人说得差不多,沉鱼换了一副笑脸上前道:“老爷,到京城这几年奴的厨艺可谓突飞猛进,等雨小了我去买点肉,咱们在家做饭吃。”
孟承允笑得欣慰,连连道好,还不忘夸赞沉鱼样样精通,要给她加月钱。
孟辞静静看着笑容满面的家人,深觉这是世上动人的画卷。
她的天地总是下着雨的,或大或小。可总有人愿意给她撑伞,告诉她没关系,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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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放吹过小皇帝的耳旁风后,小皇帝找长公主聊过,希望让她提供更多的线索。长公主一心想消除小皇帝对她的芥蒂对此提议倒也乐意,反正她只需提供线索,至于几分真假,能不能抓到人还要看玄鹰卫的本事。
又过了几日,冯正初被接到京城,率先与之碰面的是沈淮序以及三法司几位要员。
思及冯正初身负顽疾,沈淮序将他的话一一记录在案,待三法司的人看过,确认无误后呈至御前。
替谢家翻案这些日子里,三法司的人算不得上心,他们都清楚,陛下决心翻案并非是不忍能将蒙冤。最重要的还是跟先帝“怄气”,甚至得民心、得军心也次之。
冯正初的话只要能顺了陛下的心意,就算不全然为真,又有什么要紧?不过是搭台唱戏,在意结局的看客只在快要落幕时欢呼。
孟辞也免不了被审问,问的是有关谢国安在世时可曾与什么人往来过?谢家被抄时她母亲为何自杀?
除此之外,还找到了当年和陆成弘一起“支援”谢国安的人细细盘问,证词与冯正初所言可以对应。
要是能找到韩家的后人,就再好不过了。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煦。
周子墨乘轿来到孟宅,此时看守孟辞的官差已尽数撤离,周子墨心道说不定是托了沈淮序的福,一时又羡又忌。
他叩响门,沉鱼开门后见他一瘸一拐,担心地问:“周公子这是怎么伤的?严不严重?”
周子墨长叹一声,没有当即回应,到了正厅,孟辞果然又问了一遍,周子墨可怜兮兮地道:“被我爹踹了一脚,没站稳滚下石阶了。如今负伤在家,不必去衙门了。”
他本想哭惨,但见孟辞虽还是束着发,面容如往日一样清丽。以前深信她是男子,可眼下再不能当她是兄弟,也不能如往常一样“撒泼打滚”,于是突然正经起来。
“这伤与我而言小事一桩,能把孟叔安全带到京城才算圆满。”
孟辞笑着朝周子墨抱拳道:“周大人对我有恩呐,日后有事尽管吩咐,但凭差遣。”
周子墨本想端着,却一瞬破功,两眼一翻道:“哪次帮你都是这么说,我还敢差遣你做事?”
说着望向一旁看戏的孟承允,状告道:“孟叔,清和她还在都察院的时候总是欺负我,让我帮她干这干那,结果我一顿饭都没捞到。”
孟辞用手肘撞得周子墨一声嚎,“糖雪斋最新的糕点和云鼎楼的酒席喂狗肚子里去了?”
“孟叔,你看她!”周子墨躲到孟承允身后,“哪有半点姑娘家的样子,完全就是个男人。”
孟辞佯装要挥手打人,“在男人堆里待久了,跟你们学的臭毛病罢了。”
二人以孟承允为“墙”,一面斗嘴一面拳脚相向,孟承允向着周子墨,频频劝孟辞手下留情却没半分作用。
沉鱼在旁边笑成一团,不忘给孟辞加油打气。
孟承允见孟辞难得高兴,甘愿作陪,但又操起了长辈的心。心想:周公子仪表堂堂,家室又好,最重要的是清和跟他在一起高兴,要是二人能结成眷侣,我也能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