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100块卖身为奴的故事(二)
一个100块卖身为奴的故事(二)
于茉被抛在床上,床垫把她上下颠了几下,她感觉全身无力又仿佛有滚烫的星星一直在身体里跳跃,她看着祁连麻利地开了空调,利落地把羽绒服,运动裤扔到椅子上。
她擡起软软的胳膊去解自己的外套,祁连凑过来跪在床上,推开了她的手,一只手慢条斯理地帮她。
“我自己来,你手不方便。”她几乎用气音说道。
祁连安抚她,“我们不急,朵儿,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一辈子,这个词让于茉立即红了眼眶,这是他们第一次说出这个词,知道前面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过往的那么多次,恨不得把对方拆骨入腹,原来是大家都知道有这次不一定有下次,他们终于可以慢一点。
房间里空调开到了30度,等温度终于升上来,于茉终于像个青葱在春天里摇摆。
屋里没有开灯,质地稀薄的窗帘半掩者,傍晚的光线偷偷溜进来,让人刚刚好能看见个大概又看不真切。
屋里温度很适宜,空调吹出来的风让于茉身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她双手往后支撑着自己,不躲不避,那些起伏、沟壑和阴影像一幅画,望过来的眼神挑衅地让祁连心颤。
楼下电瓶车喇叭声不绝于耳,锅铲炒菜声此起彼伏,一阵悠长的“磨剪子,戗菜刀”传来,在楼栋间盘旋,述说古老的曲调。
他们无比温柔地交换气息,绵长的,心无旁骛地,间或长久地互相凝视,在彼此的心里长出根须,去看看藏在最深处的灵魂,温柔地无声地许诺。
当风雨来临的时候,于茉不能控制自己,那些情感要将她淹没,她听到自己半是哭泣地大声喊:“我爱你。”
“我知道,心肝,我知道。”他喃喃安抚道。
后来到底过了多久,没有人知道。从来没有那么温柔,那么毫无保留,一切让人热泪盈眶,一切都不一样了。
好久之后,祁连问:“冷不冷?”
于茉在他怀里轻轻地摇头,问他:“你的手……”
祁连把染红了纱布的左手悄悄地拿开一点,开口的声音沙哑又满不在乎,“没事”。
于茉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祁连,你能感觉到吗?”她的语气不确定,像一个小孩子刚刚发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急切想找人确认。
“能,所以刀山火海万箭穿心我也认。你问我再来一次会不会跟你回家,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从来没有。”
“谢谢你一直等我,当初我到莲花来,仓皇失措,狼狈不堪,我以为我呆一下就走,连正眼都没有看过这个地方。没想到是我一脚踏进了命运里。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如此清晰明确的事,有如此坦荡让人安心的东西。祁连,你让我觉得自己像朵花,那么多爱来滋养我,永远活在春天里,永远不会凋零。你让我觉得我配得到一切。我爱你!”
祁连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他想说点什么,但是他喉咙里有东西,他仿佛张不开嘴。他紧紧闭上眼睛,感觉那些苦难和寒冬都远去了,老天到底还是公平的。
躺了一会,待大家都平静下来,他说:“我这阵没有好好赚钱,倒是散出去不少,你别生气,以后我补回来。”
于茉淡淡地说:“我不生气,咱们不缺钱。不过你都干嘛了?按你之前的习惯,能花几个钱啊?”
“买了几样东西,给祁帅掏了一点钱,给江源闺女准备了见面礼,还有些零零散散的。”
“很好啊,”于茉马上说到,“这十几年你绷得太紧了,只顾埋头赚钱,现在偶尔停下来让自己开心下很棒啊,不要这样想,你的钱是你的,并不是理所当然是我的。我希望你开心,就像你对我一样。”她语调扬起,喜气洋洋地像表扬一个刚刚做了好事的小朋友。
祁连并没有看她的脸,但是他能准确地勾画出她说这话时一本正经又有点蠢蠢的样子,可能那颗小虎牙还会若隐若现。
他鄙视她的单蠢又无比爱慕,他希望她永远阳春白雪不接地气,让他来站在淤泥里托举她,接受所有来自生活的丑陋。
哪怕沦落到莲花这种地方,于茉这样的人仍然会有美丽的内核,至柔至刚,这是他的鹤顶红。
他找到于茉的手,和她十指紧扣。
于茉并不知道身边人的心思,她自顾自地问:“我看你额头靠近眉毛的地方有个淡淡的疤,这是新添的?”
祁连讨好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上次打架打的。”
“你到底为什么要跟人打架,和谁打成这个样子?那个样子我会吓死。”她的语调扬了起来,不像刚才软得腻死人。
“别怕,以后不会了。那阵子我有点撑不下去了,半死不活的,就想找点痛快的。其实我从小到大很少动手,我不是没有脑子,你别担心。除了你,能弄死我的人不多。”
“你最好说话算数,我害怕,我受不了哪天我男人就被人打残打伤。”
“好,我说到做到。但是一码归一码,你别以为我满脸伤就是菜,我不是说我以后还打啊,一般情况下,一两个人根本就近不了我的身。”
于茉趴他的胸口上,听着他不爽又略带得意的语气,像一只骄傲的拍打胸脯炫耀的黑熊,她不敢置信地从他的怀里擡起头来,还没说话,被他一把按回去。
“错了,错了,以后不打架。”
“你连江青枫都打不过!你还得意,在你眼皮底下,你都护不住我。”
这指控算是踢到祁连的痛处了,让他气愤中又带点气短,他咬了咬后槽牙,“我他妈……我打不过他,我让他得手是因为你,你一来我就乱了阵脚。那天要不是江青枫,但凡换一个人,我能弄死他。我早知道,这是我一辈子的污点,这辈子别想翻篇了。”
“后来你和他联系了吗?”
“嗯,约着见了一面,该说的都说了,大家都有心想修补。但一时半会难免还会有些疙瘩,慢慢来吧。你猜他说什么?他说咱们一起去吃饭那次,你和我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就是觉得我们之间有些东西。等他从你家出来,在楼下见到我,我还一个字没说,他说他就全明白了。他说他气得就是,要是早知道这里面还有我,他压根不会有想法。”
“这件事属实是对不起他,他帮了我挺多,但是感情这个东西真的说不清,他一靠近我,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还不如他呢,我就莫名其妙想睡了你。”
“我哪不如他?嗯?”
祁连作势ding了她两下,然后说:“没有他,我一辈子也不会认识你,这份恩情我记着。不过,那天吃饭你们两个坐一起,头恨不得贴一块,说什么那么投机,非得贴一块才能说?”
“你管,我不能有朋友?”
“什么朋友得贴一块?要是这种朋友,你想都别想。你叫一百句’老公’都没用,在我面前掉眼泪都没用。你让他亲了吗?”
“没有!好意思说我,你呢?上次跟你一起看电影那姑娘呢?你在追她?”
“我追个屁!我要追她,孩子都打酱油了,犯得着等到这会。朋友妹妹,一直对我有点意思,她哥哥都开口了,我想着处处也行吧,姑娘长得也挺好。”
“后来呢?看了电影还干嘛了?”于茉表现出了少见的别扭和刁钻。
祁连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声从胸腔发出来,在于茉的耳朵下轰隆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