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100块卖身为奴的故事(一)
一个100块卖身为奴的故事(一)
于茉和祁连打车回到一区的时候正是半下午。
于茉拎着她的电脑包和一个祁连的包先下车,回头想去扶祁连,祁连已经敏捷地站在她后面了。
祁连示意于茉把手里的电脑和随身大包给他,于茉往旁边迈了一步,“不用,我拎得动。”
祁连好像没有听过见,上手就把两个包夺了过去,轻轻松松拎在右手上,他的左手包着厚厚的纱布在身边垂着。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拉链拉到胸口,漏出里面一件灰色的t恤,下面是一件灰色的运动裤,大冷的天和他好像不相干。
几天的折磨,让他的脸看起来没有了一丝脂肪,说是刀削也不过分了,下巴一圈青黑的胡茬,让他看起来属实不像好相于的。要不是是那白纱布颇为刺眼,一点看不出他刚从医院回来。
他是提前出院回来的,连祁帅他们也没有打招呼。
他再不走,护士要忍不住来赶人了。来看他的人一拨走了来两拨,声音吵得护士和病友都怨声载道。
于茉问这些人是谁,祁连也很无奈,“各种人”。
门卫室里没有人,大白天的,江三也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门口倒是栓了一只体瘦毛长的哈巴狗,炭灰色的毛结成块,一副茍延残喘的虚弱样子,和莲花一样,处处透着衰败没有希望的气息。
太阳还没有下山,这天也没有什么风,小区的楼下路边三三两两坐了一些日暮西山的人,还有几个穿着开裆裤屁股冻得通红的小孩,他们穿着厚厚的棉袄带着小套袖,圆滚滚地在老人身边滚来滚去。
二大爷骑着一辆哐当当响的三轮车从路的那头过来,车把手上按着一个白色的大喇叭,车斗里堆着一堆破铜烂铁,他跟祁连打了个招呼,眼神在于茉身上溜了一圈,慢悠悠地蹬着三轮车和他们擦身而过。
两旁稀稀拉拉的冬青树上,晒着着五颜六色的床单和一些厚棉袄。
他们闲适地溜达着回家,走着走着,心照不宣地笑起来,转头互相看了一眼又转开,有意抿着嘴都压不住上翘的嘴角。
这条路故事可就多了。
“那时候你天天高跟鞋踩得‘蹬蹬’的,我就在后面看你腰摆来摆去。”
“那你跟了我多久?”
“不知道,只记得那时候天也这么冷。我都不知道要我命的来了。”
于茉避开一个圆滚滚的小肉球,凑近祁连挨着他的胳膊,问他:“你没有想过要跟我打招呼?”她乌黑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愉悦的星星点点。
“没有,”他说得斩钉截铁,顿了一下,又说:“谁知道你自己颠颠跑上来找我,我200块就把自己卖了。”
于茉笑得很灿烂,鸟语花开的得意,“不,你还自己讨价还价了,压价到到100块把自己卖了。”
“永世不得翻身,任劳任怨,自带工资,不要还不行,哭着喊着。”祁连把自己说笑了,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以后孩子问起来,是你主动,不是我。”
于茉不以为然,“行,我无所谓。你很奇怪,你对我没有想法,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也没见你对你别人那么好啊。”
“一开始的确没有想法,但是就是邪门,我看你那样我就不放心,我就觉得你可怜,我就走不动道。可怜着可怜着,就不行了,长肉里去了,谁想把你拽出去,就连带着把我魂也拽走。我摸着良心说,我从来没有冒出过念头说,这个女的不错,我要搞到手。从来没有过。”
“后来呢,我要睡你,你躲什么?”
祁连居高临下地瞄她一眼,“我从来没说过我不愿意,你耍我玩的,把我当个物件我都不拒绝,我成啥了?后来没办法不是也接受了,不是你不愿意了吗?”
“要是再给你次机会,你还愿意跟我走吗,那天?”于茉擡头看着他,认真地问。
祁连看看她,又将目光投向路的尽头,他看见自己失魂落魄浑身滴水满眼灰败地在这条路的那头跌跌撞撞出现,那些疼仍然历历在目。
“你说呢?”
到了楼底下,于茉指着对面的5楼问:“你那套房子装好了吗?”
“早好了,租出去好几个月了。”
“我离开已经这么久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在祁连前面一级的台阶上,祁连曲起膝盖,装模作样地要去教训她,拿膝盖轻轻顶她的屁股,嘴里说她,“你还知道!”
于茉笑着往上跑开,边笑边回头,像一只小松鼠。
祁连开了门,她先一步从他身边挤进去,看见阳光穿过客厅的窗户洒在地板上,她的脚步顿了一秒,一切都和从前一样,这里的人和物都不言,都在为她停留。
她缓步走过去,手指随意地从茶几,屏风和沙发上划过,一瞬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在沙发上坐下,看着祁连把手里的包放在餐桌上,她拍拍旁边的座位示意他过来,嘴里逗他:“咦,我的东西怎么都还在,不是说要拆了吗?”
祁连没有表情地看着她,长腿三步两步就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不管她的挑衅,大手一挥按着她的脑袋把她拉过来,嘴唇紧紧地压上去。
于茉听见他嘴里含含糊糊的冒出几个字:“你管我。”也不知道听得是不是真切。
待他稍稍放开她,他把额头靠在于茉的额头上,他的手还是放在她的脑后,彼此呼吸相闻。
“我都走了,你还打算一直留着这些?”于茉在他耳语低语,气息不稳。
“我愿意,我一辈子都不拆,我们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他也耳语,呼出的气息像一双无形的手挠得于茉心肝脾肺都痒,恨不能咬他一口,她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颈。
等她再睁眼就看见了沙发旁边的一把太师椅,她发出惊呼,也顾不得刚刚柔情蜜意的男人,小巴狗一样跑过去,装模作样地坐上去,双手爱怜地反复摩挲已经包浆的扶手。
“你终于把它拿来了。”
祁连悠闲地靠在沙发背上,长腿漫不经心地伸着,他的嘴角不自觉地翘着,看她欢喜雀跃,
“嗯,从你跟我在一块,你就提了这一样东西,它就是天上的月亮我也得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他又微微偏了一下头,示意于茉往屏风那看。
于茉狐疑地走过去,细细地抚摸过屏风的贝壳镶嵌和黄铜的铰链,她心里突然有个东西压得她五脏六腑沉甸甸,压得她眼睛要往外咕咕冒水,她转过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她的嘴角紧紧抿着。
祁连露出很罕见的温柔笑意,“过来!摆出那傻样干什么?别是我买到假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