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香迹 - 不解契 - 小葵咕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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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香迹

眼见着话题越来越往了不得的方向上偏,路遥向南宫秀人使了个眼色,两人几口吃完了饭,拉着童玄匆匆告退。

夜雪焕也不挽留,他的确还有些不能被听去的内容要与夜雪权商量。

可怜南宫秀人饭都没能好好吃,还要多付两个人的账,郁闷得长吁短叹,拉着路遥一合计,就一起去了隔壁的九音阁喝茶听曲。至于之前夜雪焕说的什么灭颐国、亡云氏之类的话,根本就像没听过一样。

无论是路遥还是南宫秀人,都是极聪明的人,自然清楚要怎样才能活得最为潇洒自在。

几个长眼睛的一走,夜雪焕就更加没了顾忌,直接把蓝祈抱到了腿上,拈起一块栗粉糕就往他嘴里塞。夜雪权反正看不到,而颜吾更是个识趣的,该瞎的时候比瞎子还瞎,完全可以当做不存在。

蓝祈原本就食量小,早就吃撑了,这口硬被塞进来的糕点几乎都已经堵在嗓子眼里,又不好出声抱怨,只能把嘴抿紧,坚决不让他再塞东西进来。

夜雪焕忍着笑,让人沏了清茶,蓝祈从袖子里取出药瓶,数了几粒小药丸出来,就着茶水吞服了,才总算被放过。

夜雪权捧着碗,一面慢条斯理地喝汤,一面听着身旁OO@@的衣料摩擦之声,心中越发觉得好笑。世人都道夜雪焕寡情凉薄,没想到真要疼起人来,竟和夜雪薰是一个德性。在一个瞎子面前卿卿我我,岂非等同于明目张胆地偷情,偏偏一个个的都玩得如此兴致盎然。

“……容采。”

他故意在此时开口,身旁的动静陡然一顿。虽然也无意打扰旁人缠绵,但始终还要把正事说清楚。

“大皇兄的事……你心里可有数?”

“多少能猜到些。”夜雪焕抱着蓝祈,让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面漫不经心地开口,“是不是刘霆逼他赶紧让太子妃诞下嫡子?”

夜雪权笑道:“大皇兄未曾与我明言,只说是刘相逼得紧。先前坠马的确是有人安排,却非他所愿。我原以为是为了朝中之事,怎么,刘相这个做外公的竟连房中之事也要逼?”

“倒也怪不得大皇兄。”夜雪焕轻叹了一声,“外公这般强势,母妃又是个没主意的,还有太子妃……我暂时无法与你直言,但我们这位皇嫂可厉害得紧。大皇兄孤立无援,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极为不易了。”

夜雪权讶道:“太子妃再厉害,终究还是女子之身,若想让她生不出孩子,有的是办法一劳永逸,大皇兄竟连这点都做不到了么?”

夜雪焕嗤笑:“大皇兄不想做刘霆的棋子,日日夜夜的防着,难道刘霆的人就不会防着他么?刘霆非要他生个嫡子出来,你说是为了什么?”

夜雪权沉默片刻,轻舒了一口气,“刘家势在必得,你却半点都不急。”

“我为何要急?”夜雪焕哼了一声,“我不过是在给父皇挡枪而已。”

夜雪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缓缓问道:“若父皇不仅仅是想让你挡枪呢?”

这个问题,夜雪焕这些年里已经被太多人问过太多次。有拐弯抹角的,有直截了当的,有善意的,有恶意的,就连蓝祈都曾经问过他是否想要争储。

身为皇子,他当然不是全无想法,可一旦体会过山高水远,就再也无法满足于庙堂上的方寸之地。他这个人贪得无厌,想要手握重权无人敢犯,又想要纵马长歌快意河山,可一个残酷的事实是,这个皇位总要有个合适的人来坐。夜雪极的身体的确在日益衰弱,所以刘家在急,楚家在急,所有人都在急。

平心而论,自从去了西北,他就再没真正想过要争储,所有表现出来的野心不过都是自保的手段。比起坐在龙椅上指点江山,他更喜欢实地切身地保家卫国、守土开疆,那才是他们夜雪氏血脉里该有的豪情和洒拓。

所有人都觉得他比夜雪渊优秀,所有人都说他才是真正的大统之才,觉得夜雪极当初送他去西北不过是历练,可在他看来却并非如此――或者说,并非全然如此。皇位并不是只要优秀就可以坐,更不是只有优秀才可以坐,夜雪极本人已经身体力行地向全天下证明了这一点。夜雪极奉行中庸权衡之道,正是因为夜雪焕最优秀,性子太过锋芒,在他眼里反而成了一个不合适的人选。

他总以为,替夜雪极打压了刘家、消耗了楚家,瓦解了这权臣镇主的局面就算功成身退,从此逍遥自在,却从来没有想过,夜雪极也许真的有可能有意让他继位。

仔细想来,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弄明白过这位父皇的想法。

他隐隐开始觉得,楚后当年布下的局也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和深远得多,不光是他自己和蓝祈,就连夜雪极也是局中之人,甚至就是他在替亡故的楚后操纵着如今的一切。

两人之间安静了下来,于是夜雪权就听到了从夜雪焕怀里传来的呼吸声,均匀而绵长。

“……你家这个小蓝儿,也未免太可爱了些吧?”

蓝祈不是故意要睡着的。他在南巡期间反复大量失血,体质越发寒凉,若是不用药养着,冬季会极其难熬。然而是药三分毒,虽然益气补血,但安神效用也很强劲,之前一直是汤剂,但既要回丹麓,路途之中也不方便每日煎药,就配成了药丸。浓缩之后的药效更加明显,尤其又是饭后服食,困意上来得更快。

原本也不到无法忍受的程度,但夜雪焕非要抱着他,熟悉的体温包裹上来,身子就不受控制地软了。两人讨论的本就是不能见光的话题,声音都压得极低,萦绕在蓝祈耳边就更加成了催眠的小调,虽然把内容都听了进去,却无法做出有效的思考,眼皮越来越沉,自己都没注意就睡了过去。

夜雪焕也没留意怀里的动静,此时发现蓝祈睡着,只能哭笑不得地说道:“蓝儿体弱,服了药就会这样,二皇兄见谅。”

嘴里说着见谅,却越发收紧了手臂,声音也放得更轻,显然没有要叫醒他的意思。夜雪权听得分明,摇头笑道:“既如此,你就更该好好养着。今日就先回吧,颐国之事,你千万要慎重考虑。”

“我知晓。”夜雪焕轻手轻脚地抱着蓝祈起身,想了想,又道,“刘家防我得紧,还请二皇兄替我去会一会我们那位皇嫂。”

夜雪权会意,略带促狭地轻笑起来:“旁人都道你与大皇兄水火不容,结果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却成了最积极想要帮他的那个。”

夜雪焕失笑,垂眼看了看怀里的蓝祈,欣然答道:“不过是我自己的私心罢了。”

直到彻底听不见夜雪焕的脚步声,夜雪权才微微侧过头,低声喊道:“颜吾。”

“是。”方才一直装聋作哑的中年太监恭敬答道,“的确是当年那个孩子不错。”

夜雪权唇角一勾,啧啧赞道:“居然真的让他做到了……母后当年果真好眼光。只不过……”

他缓缓摸到手边的酒盅,将里头早已冷透的酒液饮尽,“……她千算万算,怕是怎么也算不到,这小东西会成了容采的禁脔吧?”

“一边是母后,一边是容采……这可教我如何是好?”

嘴上说得为难,脸上却丝毫不见难色,没有焦点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却又好似能看到常人都看不到的极远处。和煦温雅的笑意如同三月里的料峭春风,轻轻缓缓地拂面而来,却吹得人遍体生凉。

…………

直到上了回程的马车,蓝祈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仍然被抱着,也没多想,脑袋一歪就想继续睡,被夜雪焕一把捏住了鼻尖。

“你这小懒猫,居然当着二皇兄的面就睡着了,丢人不丢人?”

蓝祈听他这似笑非笑的口吻,知道他根本没在意,蜷起双腿,整个人都窝进他怀里,嘟哝道:“困。”

十几日里都在船上晕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上了岸,晚上就被狠狠疼爱了一番,今早起来又被路遥折腾,莫说他原就气血不足,哪怕是铁打的都要受不住。

夜雪焕爱惨了他这懒懒散散的小模样,掰过脑袋就往嘴上亲。蓝祈张口让他把舌尖探了进来,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夜雪焕刚喝过酒,还是极烈的烧酒。

浓郁的酒香在口鼻之间迅速弥漫,蓝祈整个人都飘然欲仙,被迫吞了几口带着酒味的涎液,脑子里更是一阵阵地发晕;等到终于被放开时,已经连眼神都湿润了。

夜雪焕抚着他柔软的发丝,另一手把他的手指捏在掌心里把玩,“今日怎的这么好兴致,还和路遥出来玩?”

蓝祈虽然不至于像上次那样醉到断片,却也已经不太清醒,恍惚间听到路遥的名字,老老实实地回答:“路遥说……要带我逛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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