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我要成仙
黄羽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梦里世界一片黑暗，满天都是李东升的脸，他的脸上满是鲜血，嘴里还念叨着黄羽的名字，仿佛在责怪为什么不救下他。
……
江梓萌看他躺在那全身发汗，表情挣扎，想来是有心结，如果不及时引导疏理就容易变成心魔。于是掏出一张符，贴在了黄羽的额头上。
若水宗讲究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对心性清静极为推崇，这安心符就是宗门弟子用来辅助定心凝神的咒语，如今贴在黄羽脸上，一道红光波浪式往外扩散，少年很快就表情舒缓了起来，不停抖动的身体也平复了下来。
过了很久，黄羽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自己同款道袍的少女，虽然看着还没有黄羽年纪大，但已经能够看出美人的痕迹。
“你醒了？”江梓萌皱着的眉头稍展，她冷漠的样子只是对那些妖物，对于这个刚出茅庐就遭受如此打击的小师弟，她除了担心便是心疼。
听说黄羽是新一届中天赋第二的弟子，如果因此一蹶不振，属实是一件遗憾事。
“师姐……”黄羽觉得江梓萌面生，但是道袍和腰间的身份玉牌作不了假，喊声师姐准没错。
“是你救了我吗？李东升，就是那个比我高很多的大哥哥，怎么样了……”说到后面黄羽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自己也知道那种情况下李东升根本无法生还，但他还是心存侥幸，想问一问。
“……”
江梓萌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
“已经跟李镇长说了，在准备后事了。”
“这不是你的错，师弟。”江梓萌看着黄羽的脑袋低得看起来要掉下去了，细声安慰道。
“可是我如果再强大一点，就可以救下他……”黄羽含混不清地回应，江梓萌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正在变得浑浊动荡，这是心魔产生的先兆。
安心符也没法平复黄羽的情绪？他才只有练气境啊……江梓萌觉得奇怪，自己带的安心符对筑基境四层的修士都有镇定的作用，怎么压不住眼前的小师弟黄羽。
“我到的时候，那个肉球状的怪物已经夺走了李东升的性命，你包裹在狼面鬼蛛的蛛丝里，很快就会因为窒息和蛛丝里的毒而休克。”
“我把院子里的所有妖怪都消灭，包括井底下的几只小虫妖。然后把你带到这里，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去了趟柯岩的朱家庄，当初我就是在朱家庄外面感受到狼面鬼蛛的妖气，然后追着它来到下阳镇。”
“在朱家庄我遇到了一只蟑螂精，筑基境圆满的修为，带着一只四脚蚂蝗一样的怪物。那怪物还穿着人的衣服，死后在它腹中我也发现了那肉球。”
“我想蟑螂怪和狼面鬼蛛应该还不算是幕后黑手，也许这一切跟朱家庄的赵家有关。我不敢确定，所以先回来看看你的情况。”
“李东升的死不是你的错，狼面鬼蛛是筑基境的妖兽，你本来就无法独自应对，更何况那肉球怪物怪异得很，我也不愿过分纠缠。”
“我不希望你因此自怨自艾，如果你真要责怪的话，师弟，是我没有第一时间在朱家庄诛伏狼面鬼蛛，才让它一路逃窜到此，你要怪就怪师姐本事不够吧。”
江梓萌不是悟者道修士，除了安心符没有别的法宝可以用外力使黄羽平静下来，只能不断地开导他。
筑基期……黄羽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要是自己也是这个修为，就不会在面对狼面鬼蛛的时候如此难堪了吧。
李东升也就不会，死了……
黄羽落泪，江梓萌不忍去看，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她也不太会安慰人，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江梓萌催动身份玉牌。青城山上的格物堂很快就有了感应，今天轮值的弟子看到是江梓萌师姐的玉牌，连忙通知值守长老。
格物堂的弟子是一天一轮值，长老则是每人轮流值守一个月。这个月正好轮到江梓萌的师父二长老朱红禅，他看到自己宝贝徒弟的玉牌有了反应，马上拉来刘伟替自己看着格物堂，自己则是化作一道白光飞向山下。
……
江梓萌在屋檐下用手指在地上涂涂画画，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无聊了就会这样做。在等待若水宗的人到来之前，黄羽小师弟还在房间内郁结，她一个人无聊，只能在泥上写自己练气境时候修炼的功法口诀。
天色不早，太阳已落西山，江梓萌估摸着今天可能等不到若水宗来人，于是将地上的功法用手糊成一团，再念起洁身咒将手洗干净，起身想看看黄羽情况如何，顺便带他出去透透气，吃点东西。
她刚转过身想往屋里走，就看到黄羽推门出来，两个人相视一愣，江梓萌想询问黄羽的状态，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江师姐。”黄羽不认识江梓萌，但从年纪和修为上来看，很容易猜到是那位与周敏师姐齐名的江梓萌师姐。
“你，好些了吗？”江梓萌小心翼翼地问，她很怕自己的问话勾起黄羽不好的情绪，虽然少年现在看着还挺平静的。
黄羽脸上露出一丝哀伤的表情，他沉默了一会，说道：“江师姐可能知道我的事情，在进入若水宗之前，我是一名流浪儿，无父无母，出生前几年在一家孤儿院，后来孤儿院被大火烧毁，就在小山镇上乞讨为生。”
“我其实这些年看过不少人的死亡，饿死的，病死的，穷死的，他们其中有些人临走的时候样子也很可怕。”
“这些年我其实没有关心过修道的事情，但我也曾无数次的在梦里想过，也许有一天，有个老神仙从天而降，拂尘一挥，大家都能吃饱饭，有不破洞的衣服穿。”
“所以我进入若水宗的时候真的很开心，我想也许我有一天也能有足够的修为，然后下山去帮助镇子上的人。没有老神仙，我自己也可以多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但我没想到下山第一次出任务，就有人因我而死。”
“说来说去，还是我修为不够，师姐你说得对，就因为我是练气境，所以无法面对狼面鬼蛛。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也还是无能为力。”
江梓萌忍不住开口道：“师弟，修行之路永无止境，即使你达到通玄、衍圣的境界，也没办法做到所有事情。”
她想起释者道修士有句话叫三界不安，犹如火宅。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何其多，苦难的人何其多，又能怎么样呢？练气境的黄羽无能为力，金丹期的江梓萌也无能为力。
“我知道，师姐。”黄羽眼神闪烁，表情突然变得坚毅。
“我练气境，就只能消灭最弱小的虫妖，如果我筑基境，就可以打败狼面鬼蛛救下李东升。如果我到了金丹期，我能做的就更多。”
黄羽不自觉地运起太清心经，江梓萌注意到他体内原本浑浊动荡的气开始变得晶莹剔透。
“所以，如果我想帮助更多的人，想要大家都过得更好，我需要有更多的修为，更高的境界。”黄羽的眼神清澈，江梓萌盯着他，直觉告诉她接下来黄羽要说的话会震撼到自己。
“我要修炼成仙！”黄羽掷地有声。远处，朱红禅踏空而来，他看到前方天空似有紫气凝结，担心自己的宝贝徒弟发生什么意外，于是再次提速，下方地面上的人若是抬头看天，会以为有流星闪过。
江梓萌感应到当黄羽说完这句话之后，天上似乎有一团紫气降下来，落在他身上，但江梓萌并没有看到黄羽身上多了什么气息，也许是错觉吧，她心想。
黄羽不知道外界有什么变化，只觉得自己经过一下午的心理煎熬，在江梓萌面前说出这个决定后整个人变得非常通达，感觉灵台都清澈了不少。
两人都没注意到，灵台里的空中火闪烁了一下，银色的火焰多了些紫色的纹路。
江梓萌看了黄羽好一会才回过神，虽然每个修道者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成仙，但是像黄羽这样练气境就敢说出来的江梓萌并没见过，元婴期以下的修士寿命与凡人无异，几十年的修行路能让任何自命清高之辈都老实明白自己没有那个成仙的天命。久而久之，成仙这两个字变成了所有人的禁忌，除了那些传说中到达通玄、衍圣境界的大能，所有人都三缄其口。
黄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共识，不过即使知道了，他还是会说出这句话。李东升的死对他来说影响太大，以前自己没能力的时候，大家一起挨饿受冻吃苦没问题，现在有了修为，还让自己遇到不幸之事，那自己岂不是白修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