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骨骼惊奇
双数年快到九月的时候，青城山下都会变得格外热闹。
周围几十里范围内，凡是有年纪未满十四岁子女的家庭，都会由大人带着家中小儿来到这儿，只为了这山上道门的外门弟子招录。
青城山上的道门名叫若水宗，取上善若水之意，在此开宗立派已有千年历史。
据说千年以前青城山层峦叠嶂，并无常人落脚修养之地，是那若水宗开山祖师一剑，像是切块豆腐一样切掉了青城山北面一峰，这才使得这人迹罕至的荒山，逐渐变成了今州的一块圣地。
黄羽这几天在街头反复能听到关于若水宗的故事，作为一个十一岁，就已经在青城山要了七八年饭的流浪儿，修仙这种事情距离他太远太远。
看着街上人头攒动，面色相比从前红润许多的黄羽只觉得这些人才是老神仙，打赏的饭和铜板让他今天都可以奢侈地去早市买一小片肉吃。
“老头，刚又有一户去往山上的好人家，看我个小，多给了我块糕饼。”黄羽看着眼前闭着眼睛像是睡熟了的老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酥皮已经掉干净的黄糕，心里嘀咕着。
这老头是三天前随着那些前来拜师学艺的人群才来到这城中的，说来也怪，虽然老头瘦骨嶙峋，身上也就裆部裹了一层破布，但居然没有一丝臭味。
要知道，连黄羽这样还算爱干净的少年，洗澡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在夏天也是奢侈的事情。
心思简单的少年也只是当时寻思了一会，对于他而言，每天要考虑的事情只有怎么填饱肚子，其余的，修仙也好，怪老头也好，改朝换代也好，都与他无关。
在这个世界上，像自己这样的底层，能够或者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老头？”看老人没回应，黄羽又叫了一声，他并不怕吵醒老人的睡眠，因为据少年这几天的观察，这老头性情古怪，而且耳朵还很不好使，每每都要喊个三四回才会应声。
“老头！”又提高嗓音喊了一声，眼前老人才不紧不慢地睁开眼，瞪了一眼黄羽，然后毫不客气地拿走少年手中糕饼，三两下就吃干抹净。
黄羽其实有点肉疼，自从怪老头来了这里，巷子里最通透阴凉的角落被占了不说，还得额外多向那些老爷太太们要点吃的，可没办法，老头的肋骨已经贴着胸清晰可见，少年实在不忍心看他活活饿死。
“味道还行，就是太过干涩，要是有壶酒喝就好了。”似乎是意识到黄羽脸色有些变化，老头停止了口中嘟囔。
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正是开始发育的时候，男孩基本都能长到自己肩膀左右，但对于长年累月食不果腹的黄羽来说，才刚到老头胸口的个子，再配合那清澈可怜的大眼睛，趁着这几天街上热闹，倒确实是要来了不少往常吃不到的好东西吃。
“小鬼，你知道这若水宗几时开始外门弟子考核吗？”听到怪老头的问话，黄羽有些不明所以，他俩这样的处境，还有心思关心什么考核吗？再不动身找个热乎的地方，等会太阳下山，可就得冻着了。
不过出于礼貌，黄羽还是开口回答道：“听街上的老爷们说，好像后天就开始了，这两天来的人越发多，如果那个若水宗一直招人就好了，这样就不会饿肚子了。”
说罢，就看怪老头轻轻敲了一下黄羽的头：“没出息的小厮，那若水宗收徒又不限三教九流，你就没想过去山上看一看，万一给哪个宗门修士看中，以后吃穿不愁不说，还能学得一身本事，岂不快哉？”
黄羽觉得老头越来越奇怪了，两个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他居然还在这里提什么修仙学艺，这种想法五岁以前他还呆在孤儿院的时候才会有。
自从那个院子被大火烧毁，黄羽流落街头天天以乞讨为生，他的脑海里就只剩活下去这一个念头，再无别的想法，成仙当大侠什么的吗，早不做梦了。
看着黄羽不回话，怪老头面有愠色，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抬起左脚仅剩的一只破鞋甩了出去，然后冲着黄羽道：“小子，替我捡回来。”
……
纵是心性极好，黄羽在这一刻也有些生气，但还是出于尊重老人，黄羽转过身，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打算把地上那只烂鞋子捡回来还给怪老头。
只是在黄羽俯下身打算捡起它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破鞋像是活了过来，在黄羽的手即将碰到它的时候一下子飞出去数米远。“小子，捡只鞋子这么费劲，拖拖拉拉地在干什么？”
黄羽也是少年气性，听到怪老头语带讥讽，一时间也没有去想鞋子为什么会飞这种事情，而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抓起那只破鞋。
这一次鞋子并没有飞走，黄羽正打算拿着它回到怪老头身边，只见手心一阵发热，低头一看鞋子已经自顾自烧起来。少年吓得甩开手，连忙拍打着扑灭手中火焰。
“怪老头，你这鞋子又是什么鬼东西。”黄羽看着鞋子越烧越小，到最后竟然变成一小页黄纸，纸上赫然写着太清心经四个金色小字。这一切显然都出乎了黄羽的意料，莫不是自己还没睡醒？
“嘿嘿，没见识的小鬼，我这太清心经要是传出去，不知道这天下有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到你这竟成了鬼东西。”黄羽愕然发现，怪老头突然变得神气了起来，那种感觉少年不知道怎么形容，但隐约从心里冒出来仙风道骨这四个字。
“太清心经，那是什么？”
“修行之法，道心为上，肉身为下。太清心经乃是以道祖命名的修心功法，我这心经虽然是只有前三章的残本，倘若你愿意学，二十年之内必能御剑飞行，窥见道法之妙。”
黄羽被怪老头讲得云里雾里，他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老头，不相信这个看着风一刮就能倒的老头口中说辞。
见黄羽一脸怀疑，怪老头哼了一声，少年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竟不由自主地向那黄纸撞去，只见那太清心经径直撞进黄羽胸口，竟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这一系列的变化已经超出了黄羽这十来年的认知，难道怪老头真的是个老神仙？
“小鬼，吾乃若水宗往代宗主的故人，近日云游至此，见若水宗公开收徒便想留下来看个大概。没想到在这小城中遇到你这样心性纯良又根基端正之人，这三天你的所作所为老夫都看在眼里。你且学了这太清心经，去若水宗当个弟子，若是以后有缘，我们自会再见。”
怪老头说罢，竟在黄羽眼前直接化成了一道烟雾，直到云烟散去，少年才知道自己今天怕是真遇到了神仙高人。
现在的黄羽还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他的人生从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黄羽来不及去细想这一切，就感觉眼前一黑，再反应过来之时，自己竟已身处一片广饶天地，这方天地只有黑白两色，仿佛一幅水墨画。
黄羽站在一望无际的白色大地上，看着四周奇异景象。
脚下的说是土地似乎并不准确，它更像是白色水面，黄羽每走一步都能在水面上泛起一圈涟漪。少年没什么办法，只好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知道走了多久，黄羽眼前出现了一片只有黑色的树林，少年咽了咽口水，有些胆怯不敢前进。
望着这片黑色树林，黄羽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究竟，但还没等他想好，几个声音就从四面八方传来。
“又来了一个啊。”
“这么多年了，总算又看到新人了。”
“根基倒是不错，五行占了木火两门，也不知道悟性如何。”
“面相倒是有些清秀，就是过于瘦弱了一些，看着还不如李秋那老头。”
最后这个声音听着是个年轻的女性，只是黄羽不知道她口中的李秋又是谁，难道就是怪老头？
“几个老家伙别在这讲些废话了，这一次该轮到我了吧？”又是一个年轻的女声，听着比先前那个还要清脆一点，不过，态度好像并不是很好。
“你这小女娃，还是这么心急，也罢，这么多年了，也该你去教一次徒弟。”
“哼。”随着一声轻哼，一道白光从那黑色林子里掠出，落在黄羽身前数米远的地方，白光变成了一个个子比少年略高一点的白发少女，她盯着眼前少年，嘟囔了一句：“怎么比我还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