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施恩三入死囚牢武松大闹飞云浦 - 水浒传注评本 - 施耐庵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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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施恩三入死囚牢武松大闹飞云浦

看他写快活林,朝蒋暮施,朝施暮蒋,遂令人不敢复作快意之事。稗官有益于世,乃复如此不小。

张都监令武松在家出入,所以死武松也,而不知适所以自死。祸福倚伏不测如此,令读者不寒而栗!

看他写武松杀嫂后,偏写出他无数风流轻薄,如十字坡、快活林,皆是也。今忽然又写出张都监家鸳鸯楼下中秋一宴,娇娆旖旎,玉绕香围,乃至写到许以玉兰妻之,遂令武大、武二,金莲、玉兰宛然成对,文心绣错,真称绝世也。

看他写武松杀四人后,忽用“提刀”“踌躇”四字,真是善用《庄子》,几令后人读之,不知《水浒》用《庄子》,《庄子》用《水浒》矣。

后文血溅鸳鸯楼,是天翻地覆之事,却只先写一句,云忽然一个念头起,神妙之笔,非世所知。

话说当时武松踏住蒋门神在地下,道:“若要我饶你性命,只依我三件事,便罢!”蒋门神便道:“好汉但说,蒋忠都依。”武松道:“第一件,要你便离了快活林,将一应家火什物随即交还原主金眼彪施恩。谁教你强夺他的!”蒋门神慌忙应道:“依得!依得!”武松道:“第二件,我如今饶了你起来,你便去央请快活林为头为脑的英雄豪杰都来与施恩陪话。”此事快绝,写尽武二胸襟。蒋门神道:“小人也依得!”武松道:“第三件,你从今日交割还了,便要你离了这快活林,连夜回乡去,不许你在孟州住;在这里不回去时,我见一遍打你一遍,我见十遍打十遍!轻则打你半死,重则结果了你命!你依得么?”蒋门神听了,要挣扎性命,连声应道:“依得!依得!蒋忠都依!”武松就地下提起蒋门神来,看时,早已脸青嘴肿,脖子歪在半边,额角头流出鲜血来。可笑。武松指着蒋门神,说道:“休言你这厮鸟蠢汉!景阳冈上那只大虫,也只三拳两脚,我兀自打死了!打虎得意之笔,便处处提唱出来。量你这个直得甚的!快交割还他!但迟了些个,再是一顿,便一发结果了你这厮!”蒋门神此时方才知是武松,武松自说出来。只得喏喏连声告饶。

正说之间,只见施恩早到,带领着三二十个悍勇军健,都来相帮;却见武松赢了蒋门神,不胜之喜,团团拥定武松。写得荣华。武松指着蒋门神,道:“本主已自在这里了,你一面便搬,一面快去请人来陪话!”蒋门神答道:“好汉,且请去店里坐地。”武松带一行人都到店里,看时,满地都是酒浆,入脚不得。那两个鸟男女正在缸里扶墙摸壁扎挣;绝倒。那妇人方才从缸里爬得出来,头脸都吃磕破了,下半截淋淋漓漓都拖着酒浆;绝倒。那几个火家、酒保走得不见影了。绝倒。

武松与众人入到店里坐下,喝道:“你等快收拾起身!”一面安排车子,收拾行李,先送那妇人去了;了。一面寻不着伤的酒保,“寻”字妙,不着伤的又妙。去镇上请十数个为头的豪杰,都来店里替蒋门神与施恩陪话。尽把好酒开了,有的是按酒,都摆列了桌面,请众人坐地。武松叫施恩在蒋门神上首坐定。争此一口无穷之气。各人面前放只大碗,叫把酒只顾筛来。酒至数碗,武松开话道:“众位高邻都在这里:我武松看他一篇说话,句句用“我”字起,说得响。自从阳谷县杀了人,配在这里,便听得人说道:‘快活林这座酒店原是小施管营造的屋宇等项买卖,被这蒋门神倚势豪强,公然夺了,白白地占了他的衣饭。’你众人休猜道是我的主人,妙妙。我和他并无干涉。妙妙。我从来只要打天下这等不明道德的人!“我”字响。我若路见不平,真乃拔刀相助,“我”字响。我便死也不怕!“我”字响。今日我本待把蒋家这厮一顿拳脚打死,就除了一害;“我”字响。我看你众高邻面上,权寄下这厮一条性命。“我”字响。我今晚便要他投外府去。“我”字响。若不离了此间,我再撞见时,“我”字响。景阳冈上大虫便是模样!”打虎得意之事,处处提唱出来。众人才知道他是景阳冈上打虎的武都头,亦是武松自说出来。都起身替蒋门神陪话,道:“好汉息怒。教他便搬了去,奉还本主。”

那蒋门神吃他一吓,那里敢再做声?施恩便点了家火什物,交割了店肆。蒋门神羞惭满面,已出一口无穷之气矣。相谢了众人,自唤了一辆车儿,就装了行李,起身去了,不在话下。且说武松邀众高邻直吃得尽醉方休。至晚,众人散了,武松一觉直睡到次日辰牌方醒。收结前篇一番快事。

却说施老管营听得儿子施恩重霸得快活林酒店,自骑了马直来店里相谢武松,连日在店内饮酒作贺。快活林一境之人都知武松了得,那一个不来拜见武松。写得荣华。自此,重整店面,开张酒肆。老管营自回安平寨理事。施恩使人打听蒋门神带了老小不知去向,这里只顾自做买卖,且不去理他,就留武松在店里居住。自此,施恩的买卖比往常加增三五分利息,各店里并各赌坊、兑坊加利倍送闲钱来与施恩。再写快活林一句,真快活林不虚也。施恩得武松争了这口气,把武松似爷娘一般敬重。施恩自此重霸得孟州道快活林。不在话下。

荏苒光阴,早过了一月之上。炎威渐退,玉露生凉;金风去暑,已及新秋。有话即长,无话即短。当日施恩正和武松在店里闲坐说话,论些拳棒枪法。点缀。只见店门前,两三个军汉牵着一匹马,来店里寻问主人,道:“那个是打虎的武都头?”施恩却认得是孟州守御兵马都监张蒙方衙内亲随人。施恩便向前问道:“你们寻武都头则甚?”那军汉说道:“奉都监相公钧旨,闻知武都头是个好男子,武松平生一片心事,只是要人叫声“好男子”,乃小人之图害之者,早已一片声叫他做好男子矣。千古多有此事,君子可不慎哉!特地差我们将马来取他。相公有钧帖在此。”施恩看了,寻思道:“这张都监是我父亲的上司官,属他调遣。今者,武松又是配来的囚徒,亦属他管下,只得教他去。”施恩便对武松道:“兄长,这几位郎中是张都监相公处差来取你。他既着人牵马来,哥哥心下如何?”武松是个刚直的人,不知委曲,便道:“他既是取我,只得走一遭,看他有甚话说。”随即换了衣裳巾帻,带了个小伴当,上了马,一同众人投孟州城里来。到得张都监宅前,下了马,跟着那军汉直到厅前恭见张都监。

那张蒙方在厅上,见了武松来,大喜道:“大喜”字与后“大怒”字前后相照,写小人面不由衷,真是活画。“教进前来相见。”武松到厅下,拜了张都监,叉手立在侧边。张都监便对武松道:“我闻知你是个大丈夫,一样好名字。男子汉,又一样好名字。英雄无敌,一样好说话。敢与人同死同生。又一样好说话。〇甚矣,小人之巧也,凡君子意之所在,彼色色能知之,又色色能言之,而其心殊不然也。独世之君子,既已心知其人,而又不免心感其语,于是忽然中其所图,遂至猝不可救,则独何耶?我帐前见缺恁地一个人,不知你肯与我做亲随梯己人么?”武松跪下,称谢道:“小人是个牢城营内囚徒,若蒙恩相抬举,小人当以执鞭随镫,伏侍恩相。”张都监大喜,便叫取果盒酒出来。张都监亲自赐了酒,叫武松吃得大醉,投之以所好,小人之巧真有如此,写得活画。就前厅廊下收拾一间耳房与武松安歇。次日,又差人去施恩处取了行李来,只在张都监家宿歇。

早晚都监相公不住地唤武松进后堂与酒与食,放他穿房入户,把做亲人一般看待;一段便写得与施恩一般。又叫裁缝与武松彻里彻外做秋衣。一段便写得与宋江一般。〇君子所以不敢轻受人之解衣推食者,其心诚疑之也。武松见了,也自欢喜,心里寻思道:“难得这个都监相公一力要抬举我,自从到这里住了,寸步不离,又没工夫去快活林与施恩说话。虽是他频频使人来相看我,多管是不能够入宅里来?却在口中补出两日事来,妙笔。”武松自从在张都监宅里,相公见爱,但是人有些公事来央浼他的,武松对都监相公说了,无有不依。外人俱送些金银、财帛、段匹等件。恶。武松买个柳藤箱子,把这送的东西都锁在里面。此一段亦竟与连日闲文一样平平叙去,遂令读者不觉。不在话下。

时光迅速,却早又是八月中秋。张都监向后堂深处鸳鸯楼下楼名妙绝。狮子街定是武松杀人处,鸳鸯楼不是武松饮酒处也。〇特写此段者,一则为武松杀嫂以后,又连连写出许多妇人与他相缠,便成绝世奇文;一则为此处先写预席一次,便见内边门路都熟,以便后日血溅一回入来也。安排筵宴,庆赏中秋,叫唤武松到里面饮酒。武松见夫人宅眷都在席上,吃了一杯,便待转身出来。写杀嫂人偏写出许多妇人与他缠扰,妙心妙笔。张都监唤住武松,问道:“你那里去?”武松答道:“恩相在上:夫人宅眷在此饮宴,小人理合回避。”是武二。张都监大笑道:大笑与后大骂相照。“差了。我敬你是个义士,好说。特地请将你来一处饮酒,如自家一般,竟是武松语。何故却要回避?”便教坐了。武松道:“小人是个囚徒,如何敢与恩相坐地。”张都监道:“义士,好说。你如何见外?此间又无外人,内人奈何?便坐不妨。”武松三回五次谦让告辞,张都监那里肯放?定要武松一处坐地。武松只得唱个无礼喏,远远地斜着身坐下。画。张都监着丫环养娘相劝,写杀嫂人写出如许多般妇女来,真正妙想妙笔。一杯两盏。

看看饮过五七杯酒,张都监叫抬上果桌饮酒,又进了一两套食,次说些闲话,问了些枪法。张都监道:“大丈夫饮酒,何用小杯!”竟是武松语。叫:“取大银赏钟斟酒与义士吃。”连珠箭劝了武松几钟。看看月明光彩照入东窗。好景。武松吃得半醉,却都忘了礼数,只顾痛饮。张都监叫唤一个心爱的养娘,叫做玉兰,玉兰名字妙,与前“金莲”二字遥遥相望,为武松十来卷一篇大文两头锁钥也。〇武松一篇始于杀金莲,终于杀玉兰,金玉、莲兰,千古的对矣。出来唱曲。张都监指着玉兰道:“这里别无外人,只有我心腹之人武都头在此。你可唱个中秋对月时景的曲儿,教我们听则个。”玉兰执着象板[1],向前各道个万福,顿开喉咙,唱一只东坡学士中秋《水调歌》。唱道是: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樽前月下,忽闻此言,令人陡然念阳谷县紫石街,不知在何处。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高)卷珠帘,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常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绝妙好辞,令人想到亡兄,想到宋江,想到张青夫妻,想到管营父子,洒泪不止。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玉兰唱罢,放下象板,又各道了一个万福,立在一边。张都监又道:“玉兰,你可把一巡酒。”偏要写得妇人在杀嫂人眼前袅娜不已,妙心妙笔。这玉兰应了,便拿了一副劝盘,丫环斟酒,先递了相公,次劝了夫人,第三个便劝武松饮酒。张都监叫斟满着。妙心妙笔,不惟在眼前袅娜,直写得杀嫂人身边有许多妇人俄延不去矣。武松那里敢抬头,起身远远地接过酒来,唱了相公、夫人两个大喏,拿起酒来一饮而尽,便还了盏子。宛然写出对嫂嫂饮酒时也。张都监指着玉兰对武松道:“此女颇有些聪明,不惟善知音律,亦且极能针指。忽然合出金莲本事来,妙心妙笔。如你不嫌低微,忽然合出金莲本事来,妙心妙笔。数日之间,择了良时,将来与你做个妻室。”写杀嫂人至此,妙心妙笔。疑非人间所有。武松起身再拜,道:“量小人何者之人,怎敢望恩相宅眷为妻?枉自折武松的草料!”张都监笑道:“我既出了此言,必要与你。你休推故阻我,必不负约。”

当时一连又饮了十数杯酒。约莫酒涌上来,恐怕失了礼节,便起身拜谢了相公夫人,出到前厅廊下房门前,开了门,觉道酒食在腹,未能便睡,去房里脱了衣裳,除了巾帻,拿条哨棒来,庭心里,月明下,使几回棒,打了几个轮头[2]。写未睡有情有景。仰面看天时,约有三更时分。好笔。

武松进到房里,却待脱衣去睡,只听得后堂里一片声叫起:“有贼来!”奇。武松听得,道:“都监相公如此爱我,他后堂内里有贼,我如何不去救护?”武松献勤,提了一条哨棒,径抢入后堂里来。只见那个唱的玉兰慌慌张张走出来指道:看他偏写出玉兰来,显出金锁玉钥也。“一个贼奔入后花园里去了!”武松听得这话,提着哨棒,大踏步直赶入花园里去寻时,一周遭不见;复翻身却奔出来,不提防黑影里撇出一条板凳,把武松一交绊翻,走出七八个军汉,叫一声:“捉贼!”就地下把武松一条麻索绑了。武松急叫道:“是我!”那众军汉那里容他分说?只见堂里灯烛荧煌,张都监坐在厅上,一片声叫道:“拿将来!”

众军汉把武松一步一棍打到厅前,武松叫道:“我不是贼,是武松!”张都监看了大怒,小人面皮风云转换,其疾如此。变了面皮,喝骂道:“你这个贼配军,本是贼眉贼眼、贼心贼肝的人!前文一连叫出许多义士,此处一连说出许多贼来,小人口何足为据也。我倒抬举你一力成人,不曾亏负了你半点儿!却才教你一处吃酒,同席坐地,我指望要抬举与你个官,你如何却做这等的勾当?”武松大叫道:“相公,非干我事!我来捉贼,如何倒把我捉了做贼?武松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不做这般的事!”张都监喝道:“你这厮休赖!且把(你)〔他〕押去他房里,搜看有无赃物!”

众军汉把武松押着,径到他房里,打开他那柳藤箱子绝倒。看时,上面都是些衣服,下面却是些银酒器皿,约有一二百两赃物。武松见了,也自目睁口呆,只叫得屈。众军汉把箱子抬出厅前,张都监看了,大骂道:“贼配军!如此无礼!赃物正在你箱子里搜出来,如何赖得过!常言道:‘众生好度人难度!’然则足下定好度耶?原来你这厮外貌像人,倒有这等禽心兽肝!既然赃证明白,没话说了!”连夜便把赃物封了,且叫送去机密房里监收。“天明却和这厮说话!”武松大叫冤屈,那里肯容他分说?众军汉扛了赃物,将武松送到机密房里收管了。张都监连夜使人去对知府说了,押司、孔目,上下都使用了钱。

次日天明,知府方才坐厅,左右缉捕观察把武松押至当厅,赃物都扛在厅上。张都监家心腹人赍着张都监被盗的文书,呈上知府看了。那知府喝令左右,把武松一索捆翻。牢子、节级将一束问事狱具放在面前。武松却待开口分说,知府喝道:“这厮原是远流配军,如何不做贼!一定是一时见财起意!既是赃证明白,休听这厮胡说,只顾与我加力打!”那牢子、狱卒拿起批头竹片,雨点的打下来。武松情知不是话头,只得屈招做“本月十五日,一时见本官衙内许多银酒器皿,因而起意,至夜乘势窃取入己”,与了招状。知府道:“这厮正是见财起意,不必说了,且取枷来钉了监下!”牢子将过长枷,把武松枷了,押下死囚牢里监禁了。何至死囚牢里?糊涂可笑,今古一辙。武松下到大牢里,寻思道:“叵耐张都监那厮安排这般圈套坑陷我!我若能够挣得性命出去时,却又理会!”怨毒。牢子狱卒把武松押在大牢里,将他一双脚昼夜匣着,又把木杻钉住双手,那里容他些松宽。

话里却说施恩,已有人报知此事,慌忙入城来和父亲商议。【眉批】此以下写施恩,与武松文无涉,分别读之。老管营道:“眼见得是张团练替蒋门神报仇,买嘱张都监,却设出这条计策陷害武松。必然是他着人去上下都使了钱,受了人情贿赂,众人以此不由他分说,必然要害他性命。我如今寻思起来,他须不该死罪。只是买求两院押牢节级便好,可以存他性命。在外却又别作商议。”施恩道:“见今当牢节级姓康的,和孩儿最过得好。只得去求浼他如何?”老管营道:“他是为你吃官司,你不去救他,更待何时?”好。施恩将了一二百两银子,写施恩为武松使用,都是大银子,不得不点出。径投康节级,却在牢未回。施恩教他家着人去牢里说知。

不多时,康节级归来,与施恩相见。施恩把上件事一一告诉了一遍。康节级答道:“不瞒兄长说,此一件事皆是张都监和张团练两个同姓结义做兄弟,也结义做兄弟,写来一笑。〇与前施恩四拜相映衬。见今蒋门神躲在张团练家里,却央张团练买嘱这张都监,商量设出这条计来。一应上下之人都是蒋门神用贿赂。我们都接了他钱。厅上知府一力与他作主,定要结果武松性命;只有当案一个叶孔目不肯,因此不敢害他。这人忠直仗义,不肯要害平人,以此,武松还不吃亏。写得好。〇凡他处必要写作牢中吃苦者,定为文情前后,有不得不吃苦之故耳。今写武松,既可不必吃苦,则又何必定写吃苦也。今听施兄所说了,牢中之事尽是我自维持;如今便去宽他,今后不教他吃半点儿苦。写得好。你却快央人去,只嘱叶孔目,要求他早断出去,便可救得他性命。”施恩取一百两银子与康节级,康节级那里肯受?再三推辞,方才收了。活写世人受银子法。

施恩相别出门来,径回营里,又寻一个和叶孔目知契的人,送一百两银子与他,只求早早紧急决断。那叶孔目已知武松是个好汉,亦自有心周全他,已把那文案做得活着;只被这知府受了张都监贿赂,嘱他不肯从轻;勘来武松窃取人财,又不得死罪,因此互相延挨,只要牢里谋他性命;今来又得了这一百两银子,亦知是屈陷武松,却把这文案都改得轻了,尽出豁了武松,只得限满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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