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威胁
这边穆家一家和气,畅想着日后驻守边关如何能将日子过得和美,宣景帝却没有这般好的心情了。
金鸾殿
守门的小太监听到屋里又传来一声巨响,随即便是瓷器落地的声音连同流水声一起响起,便明白是宣景帝又摔东西了。
小太监苦不堪言,自从上午陛下见过大豫来的使者以后,便活像中了邪一般,对着屋中的一应陈设发脾气,他们本想请个得宠的妃子过来平息宣景帝的怒气,可寻来找去,宣景帝平素里宠爱的几个妃子里,宫变时全都被留在了宫里,家世好些的被家人想法子救出去,而家世一般的也都统统陨落在那场浩劫之中,偶有一两个留在宫中躲藏及时的找回一条性命,但经此一劫也都与宣景帝离了心。
他们到底是没找到一个能过来替宣景帝分忧的人,只能徒劳地一次又一次换了全新的陈设与茶具过来,但仍然是不出三炷香的时间就都被砸了个稀烂。
宫中刚刚度过大劫难,本就是不能铺张浪费的时候,照宣景帝这个砸法,宫中的库房就要捉襟见肘了。
“周公公!周公公您终于回来了!”
一见周和的身影出现在金鸾殿门口,小太监活像见到了救世主般,三两步跑了过来,将宣景帝一下午的消耗原原本本地与周和说了一遍,末了才道:“周公公您进去劝一劝吧,再这样砸下去,就要惊动太后娘娘了,届时咱们都……”
小太监的话没有说完,但周和自然明白他说得意思,谁人不知晓,他们这位太后娘娘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拉人顶包,若是惊动了太后,他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周和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殿中只点了几盏明灯,不算明亮,但好在也算是能看清东西的。
宣景帝没有脱外袍,直接躺在龙床上,厚重的床幔放下来,周公公也看不太清宣景帝的脸色,但想必也不会太好。
周公公看着地上碎成渣的玉枕有些心疼,这可是上好的暖玉,对治疗失眠之症及其有效,他自己也失眠多年,这样一只玉枕若是让他得了必得当宝贝供奉着,可宣景帝却就这样随随便便就打碎了。
周公公郁闷极了,但此刻也不敢惹恼宣景帝,只想着实在不成便把那玉碎自己留着一些,碾碎了用布包上,万一能有些效果呢,他总归要试试的。
“陛下,您可是为了大豫使者的事情而忧心?”
上午大豫使者过来,与宣景帝私下里说了些话,不一会儿宣景帝就让他即刻拦住端景辰的酒,并直接宣了曲明瑶的婚旨。
后来大豫使者又说了什么,他便不得而知了,只是在写圣旨时宣景帝的脸色便已经不大好,是以周和猜测应当是与大豫那个泽术大人有关。
“大豫皇帝后院失火,他这个弟弟可真不是简单的!”
床幔里,宣景帝冷哼一声,斥道。
“分明是他有意拉拢我华兴亲近与他,这本无可厚非,但那无知竖子实在轻狂!”
一想起自己上午所受的气,宣景帝只觉得太阳xue突突直跳。
原本,东齐不参与四国纷争,且亲近大豫,北域与华兴又有了间隙,那么华兴与北域两国谁先能同大豫建立了好的关系,日后就能拧成一股绳,一同对付别国。
以大豫兵马的实力,大豫帮了谁,另外一方势必灭国,在这样的关头大豫主动选择与他们华兴联姻。
原本,有了婚姻便多一层保障,不过是送一个女儿过去,宣景帝没什么舍不得的,他还想着赐婚的旨意下来,能将曲明瑶召见回宫里,好好培养一番父女感情,让曲明瑶嫁到大豫去也能时时事事替华兴谋好处。
可秦弈却公然拒绝了他,用习俗之说直接将曲明瑶留在了穆家,这让他如何培养感情?
到那时宣景帝已经有些气恼,但看在此时大豫才是能保住华兴的繁荣,还是将将忍了下来。
可下一刻,对方竟然直接要求他将穆家放去边关。
武将戍边本没什么的,但偏偏是他正打算悄悄处置了的穆家,这样一送走,他便彻底管不着了。
宣景帝刚想软言拒绝,便听那大豫来的使者又道:“贵国能排得上号的武将好似只有穆家,我家王爷说了,今后若公主嫁过去,那华兴便是大豫的姻亲,姻亲之间自然无嫌隙,可亲兄弟到底也要明算账,有些忙能帮,有些却是不行,贵国先前能让北域人兵临城下才有所察觉,可见也是边关兵防不到位,既然如此便让穆将军驻守北边国境,届时北域若真的卷土再来,穆将军就算是敌不过咱们大豫也是会适当帮衬一把的。”
“可若是再让人兵临城下……”
宣景帝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到泽术阴阴的声音道:“能帮忙的自然要帮,可若是太弱的,我们大豫也定然不当冤大头的!”
这就是明着威胁!
华兴若是能与北域抗衡一二,届时大豫能酌情帮忙,但人家也不傻,当真要抱人家的大腿不松手,大豫也是不惯着的。
所以,他非但不能处置了穆家,甚至还要好好哄着穆家。
当真是憋屈!
“陛下,这大豫再如何,好在我们如今也算是得了大豫的助力,父女之间,自然没有隔夜仇,陛下多给和宁公主备下些体面的嫁妆,再哄两句,想必公主也不会记恨您的。”
周公公小心地宽慰道。
“呼。”
宣景帝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发觉自己口渴得要命,可杯具茶盏却被他一个不落地砸了个精光。
“罢了,一个女儿罢了,朕谅她也不敢与朕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