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
离开了
林雀的疑惑,在李澜约她去静林庵求子后,愈发加深了。
她觉得李澜不是真心想要求子,李澜和纪云梵也不是真夫妻,若她真想求子就不会给自己偷偷塞纸条了。
李昭在得知李澜约她去静林庵求子,没有反对,反而十分高兴。
他是皇帝,膝下仅有一个皇子,子嗣过于单薄,所以李昭一直盼着与林雀再生一个孩子。
只是这事也是要靠缘分,不是想要,他们就能有的,先前他与林雀成婚一年后,都未能有孩子,在沈如芸给林雀用了沈家的秘方后,她才诞下了阿念。
阿念是早产儿,林雀生他时,大伤元气,李昭接她入宫后,一直让太医用名贵的珍药调养着她的身子,说是已经再无大碍。林雀现在既然也想要孩子,李昭便想着让人接沈如芸进宫献秘药。
他担心林雀的安危,她随李澜出宫时,吩咐宋时申带着羽林卫一路护行。林雀心里也明白,李昭让那么多人跟着自己,一方面是真担心她遇上不测,另一方面是担心她跑了。
静林庵的庵主安和师太道求子之路,非一蹴而就,需得心怀虔诚,方能如愿以偿。因此,她定下了一个规矩,那就是若有人想来静林庵求子,必须每隔十日前来上三次香,以示其诚意与决心。
若女子在静林庵求子后,有了身孕,还得到庵中还愿,感谢佛祖庇佑。
林雀如今就算是皇后,也不能破了这儿的规矩,否则就是对佛祖不敬,她与李澜每隔十日,都会到静林庵求子祈福。
静林庵大堂内香烟缭绕,佛像庄严,安和师太候在一旁,见林雀与李澜每次献上香火后,都会双手合拢,虔诚地祈愿。
“二位施主如此虔诚,我佛慈悲,必能让施主如愿。”
李澜道:“那我们就借师太吉言了。”
林雀含笑点头,但其实她刚才许的愿根本不是求子的愿,而是为阿念祈福,愿佛祖保佑他身体康健。
在进入静林庵后,李澜便悄悄告诉她,她以到庵中求子为由,约她到这儿来,不是为求子,而是她之前答应了纪云梵,要助林雀离京。
李昭多疑,若是她们在上香第一次时就晚归,他必会起疑,所以两人第一次、第二次都是规规矩矩到庵中求子,待到最后一次时,李澜便拿出一把剃刀、一套灰色的尼姑袍,让林雀将发剃了,换上尼姑袍,她的人自会带林雀离开长安。
林雀低头望着她手中的剃刀,“你要让我扮成尼姑离开这儿?”
李澜道:“不然呢?你只有扮成尼姑,才好离开这儿。”她瞧了瞧林雀乌黑如墨的鬓发,问:“你舍不得这些长发?”
林雀轻轻摇头,“不是,我只是想,我若这样走了,陛下若是追究起来,你和纪云梵该怎么办?”
李澜道:“你放心,既然我想出这个法子,一定有全身而退的法子,你不必为我担忧。不过,若是你反悔了,不愿离开长安,继续在宫中做你的皇后,我也不会阻拦你,我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在静林庵上完第三次求子香,便回宫去。”
“不,郡主误会了。我愿意,还请郡主帮忙,将我的头发剃了。”
林雀将乌发上的钗环玉饰全都缷了,坐在榻椅上,等着李澜为她剃发。
“好,我今日总算知道为何纪云梵为何如此欣赏娘娘了,娘娘视富贵如浮云,若是寻常女子,被陛下捧上皇后的宝座后,早就被他的宠爱迷了眼,哪里会舍得离去?”
“李昭虽爱我,但他的爱是砒霜,也是枷锁,让我不得自由。”
“娘娘当真不悔,我这一刀下去,你就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我不悔,你剃吧!”
“好。”
李澜轻轻地捧起林雀的长发,一刀一刀地削去,随着最后一缕长发飘落,林雀的头上已经变得光秃秃。
她换上李澜为她准备的尼姑袍,并带上了一层面纱。
“这儿自会有人处理,你不必担心。”
李澜拍了拍手,有一个尼姑进到屋中,引着林雀出门,带她坐上了一辆马车。
林雀看她行事沉稳,似乎还会武功,觉得她应当不是真尼姑,而是为了接应她,也剃发装扮成了尼姑。
纪云梵和李澜为了助她离京,当真是煞费苦心。
马车一路疾行,行至城门外时,有小吏查看她们的路引,并让他们掀开帘子,小吏看到车上坐着的是两个尼姑后,挥挥手便放行了。
林雀见到小吏挥手的那一刻,悬着的心陡然放松下来。
她坐在马车里,听着车轮滚动的声音,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掀开车帘,看着城门离自己越来越远,长安的繁华与喧嚣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林雀才有一种她真的离开长安的真实感。
她的心情一时变得有些复杂,她终于能离开李昭,离开长安了。
“接下来,你们会送我去哪里?”
灰衣女人道:“潮州,那儿离海近,你乘船从南渡口离开,便可离开唐国,去往东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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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夕阳的余晖渐渐染红了半边天空,太阳都快落山了,却不见郡主同林皇后从大门出来。宋时申站在庵外的小径上,眉头紧锁,一向沉稳的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之色。
“你们随我进去!”
宋时申带着十个侍卫去往谦思院寻二人,李澜却在院门前拦住他,道林雀有些累了,今夜想在静林庵歇息,便不回宫了。
宋时申皱眉,“陛下吩咐臣,务必要将娘娘安安全全护送回宫。”
李澜笑着反问他,“在宋大人眼里,皇后娘娘的凤旨根本无用是吧?所以你可抗旨不尊?”
宋时申:“微臣不敢。陛下心系皇后娘娘安危,所以让臣护送娘娘皇后回宫,这是臣的职责所在,若是陛下见娘娘久久不归,也会担心娘娘。郡主,不如让一让,让微臣去请皇后娘娘回宫。”
她反问:“我若不让会如何?”
宋时申脸色一沉,“那郡主就休怪臣对您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