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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限

期限

北大洋的风像淬了冰的刀刃,刮在“淫尾海妖号”的帆布上,发出凄厉的尖啸。艾德里安·伊格纳缇裹紧了身上的熊皮大衣,指尖按在海图上标注的“冰山走廊”区域,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屡屡飘向主舱角落那盏昏暗的油灯——自从伊瑟克在掌舵时突然晕倒,那盏灯就再也没熄灭过。

“殿下,您的手在发抖。”莎乐美·冯·海德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将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放在海图桌上,视线扫过艾德里安泛白的指节,“伊瑟克的体温还在升高,安德烈大师已经用了所有的退烧草药,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了。”

艾德里安没有回头,只是端起姜茶,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暖不了心底那片因担忧而滋生的寒意。两天前的场景如同被海水浸泡的锚链,沉甸甸地坠在他脑海里——伊瑟克在舵轮前猛地晃了晃,浅白色的头发扫过舵柄,然后像一截断桅般栽倒在甲板上,额头撞在铜制的罗盘盒上,留下一道青紫色的瘀痕。

“他太拼命了。”艾德里安的声音低得像耳语,“从绕行风暴到穿越暗礁区,他已经七天没有合眼,手臂上的章鱼伤口也感染了……”

“海盗的命就是拴在桅杆上的,”莎乐美靠在舱壁上,“但伊瑟克那家伙,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为了抢一箱朗姆酒,敢一个人跳上三桅战船的甲板——”

“够了。”艾德里安打断她,不是因为不耐烦,而是因为莎乐美语气里的熟稔像一根细针,刺破了他强装的平静。他想起在王宫里,每当他因处理政务而咳血,宫廷医师只会恭敬地递上参汤,却从没有人会像莎乐美这样,用带着抱怨的语气说出“适可而止”。

皇宫……那个用黄金和礼仪堆砌的牢笼。十二岁那年他染上风寒,高热不退,父王只在早朝后隔着屏风问了句“可否理事”,母后端来的燕窝粥里掺着让他保持清醒的药粉。没有人关心他是不是冷,是不是疼,他们只关心维瑞迪恩的王子能否准时出现在王座上。

而现在,那个把他绑架来的海盗,却在昏迷中还喃喃着“别让殿下……掉进海里”。

“我去看看他。”艾德里安放下姜茶,语气尽量维持着惯常的冷淡,但起身时带倒的椅子腿在木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莎乐美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艾德里安在别扭什么——那个总是用冷漠以及完美武装自己的王子,正在被某种温热的东西融化铠甲,而他自己还在拼命否认。

......

主舱内弥漫着草药和汗水混合的味道,比艾德里安想象的还要糟糕。伊瑟克·德莱斯切躺在那张曾经属于艾德里安的四柱床上,脸色苍白得像被海水漂白的鱼骨,嘴唇干裂起皮,往日里总是带着戏谑的眉眼紧紧皱着,像是在与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搏斗。

艾德里安站在床边,手指悬在伊瑟克的额头上方,却迟迟不敢落下。他能看到海盗船长眼下浓重的青黑,看到他手臂上重新包扎的伤口渗出的脓血,看到他无意识呓语时微微颤抖的睫毛。

“水……”伊瑟克的声音沙哑破碎,“殿下……别碰那杯……海藻汤……”

艾德里安的心猛地一缩。即使在昏迷中,这家伙想到的还是变着法儿地逗他。他转身从床头柜上拿起水罐,用布巾蘸了水,小心翼翼地擦拭伊瑟克干裂的嘴唇。指尖触碰到那片灼热的皮肤时,他才惊觉伊瑟克的体温有多高。

“笨蛋……”艾德里安低声咒骂,却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谁让你逞强的……”

他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主舱里很安静,只有伊瑟克粗重的呼吸声和船身撞击海浪的闷响。艾德里安看着昏迷的伊瑟克,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起过去四个月的点滴——从迷雾岛的烤鱼到群魔港的粗布衣裳,从抢劫商船时的愤怒到共同对抗章鱼时的并肩。

这个海盗,用最野蛮的方式闯入他的人生,却在不知不觉中,填补了他二十二年来从未有过的空缺。当他在王宫里被无数目光审视时,伊瑟克会大大咧咧地把水果皮扔在他脚边;当他在甲板上因晕船而脸色发白时,伊瑟克会笨拙地给他讲冷笑话;当他第一次指挥弩炮时,伊瑟克眼里的赞赏是那么真切。

“你知道吗……”艾德里安对着昏迷的人喃喃自语,“在王宫里,生病是件奢侈的事。我必须像上好的钟表一样精准运转,不能有丝毫偏差。”他顿了顿,看着伊瑟克依旧紧锁的眉头,“但你不一样……你可以晕倒,可以示弱,可以让别人担心……”

他伸出手,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轻轻抚平了伊瑟克眉心的褶皱。指尖传来的热度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也灼伤了他一直坚守的骄傲。

“我才不是担心你……”他低声辩解,像是在说服自己,“我只是怕你死了,没人付我的赎金。”

这句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他在床边坐了很久,久到油灯芯爆出火星,久到窗外的天色由墨蓝转为灰白。伊瑟克的体温似乎降了一些,眉头也舒展了些。艾德里安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轻声对守在门外的水手说:“别告诉他我来过。”

水手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

艾德里安走出主舱时,清晨的寒风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擡头看了看依旧阴沉的天空,心里某个角落空落落的。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伊瑟克便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空无一人的床边,眼底闪过一丝困惑,随即便被浓重的疲惫淹没。

......

伊瑟克醒来的消息像海风一样传遍了两艘船。当艾德里安走进主舱时,他正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地喝着安德烈大师熬的米汤,看到艾德里安,立刻摆出了惯常的嬉皮笑脸:“哟,殿下,来看我这‘病号’了?是不是担心我死了没人给您抢丝绸做礼服?”

艾德里安看着他强装精神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嘴上却依旧冷淡:“我只是来看看,你什么时候能滚回你的驾驶舱,别占着我的床。”

“瞧您说的,”伊瑟克放下米汤碗,故意做出痛苦的表情,“人家可是为了‘殿下的安全’才累倒的,一点关心都没有吗?”

艾德里安转过身,不再看他:“安德烈大师说,你需要休息一周。在你康复之前,掌舵的事交给本和莎乐美。”

“一周?”伊瑟克哀嚎一声,“那怎么行!七城岛还没找到呢——”

“七城岛不会长腿跑掉。”艾德里安打断他,“如果你想真的死在船上,大可以现在就出去吹风。”

莎乐美恰好这时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新的航海图:“伊瑟克,王子殿下说得对。你再这么不要命,下次晕倒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她将航海图放在桌上,“我和艾德里安已经重新规划了航线,未来三天都是平稳海域,足够你‘偷懒’了。”

伊瑟克看看莎乐美,又看看艾德里安冷漠的背影,最终还是泄了气:“好吧好吧,听你们的。真是的,当海盗还得被管着……”

艾德里安没有再停留,以“查看海图”为由离开了主舱。他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的瞬间,伊瑟克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到近乎苦涩的神情。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莎乐美走到床边,低声问。

伊瑟克拿起桌上的空碗,用指尖摩挲着碗沿:“告诉什么?”

“别装傻,”莎乐美挑眉,“你算过时间,从绑架他到现在四个月,去七城岛往返各四个月,刚好一年。你答应过他的子民,会‘借’他一年,然后送回去。”

伊瑟克沉默了。莎乐美说得没错,这是他从一开始就定下的期限。

那时他只是觉得好玩,觉得绑架一个金贵王子是件足够吹嘘一辈子的事。可现在……

“他是维瑞迪恩的王子,”伊瑟克的声音很轻,“天生就该坐在王座上,而不是跟着我这海盗在海上颠簸。”他想起艾德里安在海图桌前专注的侧脸,想起他第一次吃到鲨鱼肉串时惊讶的表情,想起他指挥弩炮时坚定的眼神,“你没看见他看海图的样子,那才是他该做的事,治理国家,规划航线,而不是……”

“而不是爱上一个海盗?”莎乐美直言不讳。

伊瑟克猛地擡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黯淡下去:“别胡说,莎乐美。他怎么会……”

“他会不会,你自己心里清楚。”莎乐美叹了口气,“但你呢,伊瑟克?你敢说你对他没有动过心?”

船舱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动心又如何?”伊瑟克自嘲地笑了笑,“我是海盗,伊瑟克·德莱斯切,‘淫尾海妖号’的大□□船长,一个绑架犯。就像抢劫商船,无论我留下多少物资,在别人眼里,我永远是个强盗。”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他是王子,是未来的国王,是神探上的白玫瑰,他的人生不该被我这种人玷污。”

因为我只是一个用光鲜亮丽的颜料而染成的——腐烂玫瑰。

莎乐美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伊瑟克不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海盗,而是一个害怕失去、害怕玷污珍宝的普通人。

“所以你打算一直躲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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