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疑点
第17章疑点
“闺女,我的闺女啊……”杏爹悲切万分,泪水打满白色丧服,整个人更加苍老,“你怎么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杏儿,你泉下有知要乖,再投胎的时候可不能这么不孝了!”
“要乖,别再去湖边了……”
“要乖……”
坟地寂静一片,吹打班停止奏乐,一时只闻风声与泣声,最后一铲黄土扬起,再不见那赭色棺材。
杏儿,一路走好。林染秋悲切地想着。
林染秋疲惫地回到家中,原本在蜷缩睡觉的苍狗凑上来依偎在他脚下不断磨蹭,似在留下什么独属于它的味道。
他弯腰抱起苍狗,一下一下温柔抚摸,喃喃道:“苍狗,你可知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这样爱你的女孩了,她……走了。”
“她不会爱你了……”林染秋忍了一路的泪还是落下,他埋首在苍狗温热跳动的胸膛里失声哭着,“没有人爱你了,苍狗……”
想起杏儿从未听过自己吹笛,林染秋拾起笛子,坐在阴影处吹了一首又一首,哀伤婉转,沉痛缅怀着杏儿。
如此,她该没有遗憾了。
“晚安,杏儿。”林染秋望着打滚的苍狗,温柔地说道。
稍作休息了一会儿,林染秋吃过饭,来到杏儿家中。
刘杏家的院子里贴满白色挽联,地面还能明显看出放过棺材的拖拽痕迹,屋内中央高高悬挂着白绸,人来人往却是无人再穿丧服。
林染秋找到屋内抽烟斗的杏爹,问道:“杏爹,怎么就你自己坐着,杏娘呢?她身体如何了?”
“是你啊……”杏爹抽着烟斗,“她跟着大牛一起去报庙了。”
报庙需前往土地庙焚烧“断气报到钱”,俗称“报庙”。这一仪式旨在告知神明有人离世,祈求神灵庇佑逝世的人,这也是对杏儿的悼念。
“原本只让大牛去就好,俩人光着屁股长大,最合适不过了,杏娘去不太合适,可她铁了心非要跟着去,也罢,那便随她吧。”
林染秋把从地里摘来的新鲜瓜果放在桌上,掏出荷包递给他,“杏爹,我不知杏儿遭此横祸,直到出丧快入土时才听到了唢呐声,这算是晚辈迟来的上礼,您收着吧。”
“哎。”杏爹愁眉苦脸,收了钱客气问道:“吃了没?正好锅里炖着菜,留下一起吃点吧。”
“不了,我吃过了。杏爹,我就要启程进京了,把家里的事办完就走了。”
“你要走?那你还回来吗?”杏爹有些惊讶。
“说不准,毕竟江南离京城太远了。”他此次进京是为了给自己搏出未来,谁也不知此番举动会不会惹怒皇上,亦不知是否还有命在。
杏爹沉思片刻,缓缓吐出烟,把荷包还给他,怅然说道:“这钱俺就不收了,给你当盘缠,路上买点好吃的。”
林染秋摇摇头笑道:“杏爹,这会让晚辈被说闲话的,说不懂事,这钱我才是不能收回的,您就留着吧。”
“也好。”
“杏爹,有件事我想搞清楚,杏儿身上可有什么可疑的痕迹?有没有血迹?有没有伤痕?”林染秋问道。
杏爹抽得更狠了,忧愁道:“能没受伤吗?她后脑破了个大洞,湖都染红了。”
房内安静了片刻,杏爹反应过来,看着林染秋问道:“你啥意思,你是想说杏儿是被人打死的?”
林染秋摇摇头,“杏儿虽然平日待人亲厚不与人结仇,但不排除这个可能;或许她遭遇了土匪强抢,她头上的伤势也许是个证据,杏爹你应该去报官。”
“算了吧,不都讲究着个入土为安啥的,我没啥本事,哪儿来的钱去告衙门。”
他拍拍烟杆起身离开屋子,林染秋连忙跟上,说道:“杏儿死得不明不白,若她含冤而死,岂不是不能瞑目?”
杏爹想也不想一口否决了,“算了吧,闹大了对她一个女娃名声不好。”
“可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果是不是一定会这样!杏爹,那是你的女儿啊!”
杏爹充耳不闻,扛着锄头蹒跚着出了院子去下地了。
“杏爹——”
还是院子里一个吃饭的老人说道:“小伙子你就别劝了。当年杏儿她婶婶在苞米地干活的时候横死,闹得那么大,报了官也没找到犯人,村里好多人都说她婶婶不检点。”
“杏爹不报官是在保护杏儿,实在是怕走了杏儿婶婶的老路啊。”
“村儿里人言可畏,你还是莫管了,这也是杏儿命不好,是个女娃。”那老人不断地摇头叹息。
林染秋难过地闭上眼,再一次为这个迂腐落后的时代而痛恨。
他一脸冷漠地攥紧拳头,直接进城击鼓报官,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是他一连三日都扑了个空,根本找不到县令的影子。案子无法推进,林染秋焦头烂额地去了客栈也是一无所获,那里早已人走茶凉。
当他再一次站在府衙门前,看守的下人将要赶走他的时候,林染秋从怀里掏出令牌。
那下人脸色一变,态度陡然转变,殷勤地把林染秋领进正堂。
桌上的檀香断了又燃,林染秋茶水饮了好几道,又来回踱步许久,终于看到那抹熟悉的红色身影从远处翩至而来。
林染秋那双瞳剪水的眸子在看到红衣少年时,眼神登时一亮。
少年气势如虹,沉稳地迈步走进正堂,身居高位,眼神很是平静地问道:“听下人说你有事找本王?”
“是,我确实有事想请你帮忙。”林染秋起身,从容不迫地面对他,竟也不被他的气势压迫,“刘家村的杏儿溺水死了,我怀疑她的死因有蹊跷,想调查一下是怎么回事。”
“哦?身在其位谋其事,这种事你交给吴县令不就好了。”顾醉闲闲地把玩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道:“本王日理万机忙得很,你还有别的事要说吗?”
林染秋哑口无言。
顾醉起身欲离去,林染秋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开口道:“事出有因,我连着三日进城都见不到县令的面,不得已我才来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