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跳崖
第105章跳崖
“只要你朝我跪下，我就会跟你回去。”
顾醉忽然沉默了下来，周遭寂静，气压低迷，顾醉身后肃穆的军队谁都不敢多说一个字，多做一个动作，只余大雨的声音。
倾盆大雨犹如天河倾泻，以势不可挡之势横扫天际，仿佛整个宇宙都在这一刻倾倒，豆大的雨珠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猛然砸向大地，溅起无数晶莹剔透的水花，宛如天地间最壮阔的乐章，在山崖奏响了一曲激昂澎湃的交响诗篇。
林染秋同样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含笑，极有耐心地等待着他。
“好……我跪。”良久，顾醉垂下了眼眸，在众目睽睽之下屈膝跪下了左腿，接着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向后屈膝跪下右腿。
夜幕下，冷风穿透了层层云雾，带着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瞬间凝固了顾醉所有的表情，只留下深深的寒意。
大雨滂沱，顾醉直挺挺地跪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狂风转眼就把他哽咽的声音席卷，只听得几声破碎的声音，“染秋，雨太大了，剩下的话跟朕回宫再说，朕先带你去治病，你还在吐血。”
林染秋蓦然仰天大笑，笑得不可自抑，笑得眼角划出一滴不明含义的泪。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跪下吗？”
顾醉不置可否，他沉默片刻，眼神变得越来阴翕，“这些有的没的等回去再说，你也无法否认我是真的在乎你，回来吧染秋。只要你回来，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我都不会计较的。”
林染秋傲然挺立，在凄风冷雨中衣袂狂飞，眼眸冷冽问道：“顾醉，我问你，八九年前是不是你将李修找来带到林府的？”
“轰隆隆——”大雨交集，电闪雷鸣。
顾醉神色忽而僵硬，不明所以，“李修？好端端提他作甚？”
“以你的腌臜手段对付李修有千万种法子，你完完全全可以不让林染秋被逼入死路，数年来你有无数次阻止李修的机会，何至于在我入宫前你才命人将他打死？”
“可你还是那样做了，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只为了让林染秋心甘情愿嫁给你……”
“顾醉，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你是真的爱林染秋，真的爱我吗？”林染秋厉声质问，步步紧逼：
“去年你告诉我，你是受以前的林染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胁迫才迫不得已求取赐婚圣旨，若是真如此，那靖王府的密室又是何时建立的？！里面的东西又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现在你看着我，看着这双和林染秋一样的眼睛告诉我，究竟是那可怜的孩子被逼得走投无路，还是你当时蒙骗了我？！你是不是原本打算在娶到林染秋后，若他稍有忤逆你的心思，或者他想逃跑，你便会把他关进密室里？！”
顾醉阴沉了脸避而不答，猛然一拂衣袖，底气不足地冷喝道：“林染秋，你非要这个时候跟朕算账？朕耐心有限，只给你三个数，若是三个数后你不回，却被朕抓回来——”
“被你抓回去会怎样！！”雷鸣轰隆自天际而来,闪电如剑划破长空。林染秋双目猩红，悲愤吼道：“你是会用最烈的淫药喂养我，还是让我再不得见日光？！”林染秋双眼含泪，绝望悲鸣摇头，“这种毫无尊严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我宁愿死。”
眼见林染秋压根不愿意跟自己回宫，顾醉顷刻间意识到自己被骗，噌地站了起来，眼里燃烧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林染秋，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欺君之罪是何等罪名？！”
“骗你又如何，欺君又如何，你不同样想骗我喝生子药吗？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况且难道欺民就不是欺了吗！”林染秋冷笑摇头，眼泪簌簌落下，“看来我是问不出答案了，顾醉，我杀不了你，无法替那可怜的孩子和杏儿报仇雪恨，但我也绝不会就此原谅你。”
顾醉的一腔怒火在听到生子药三个字时犹如被兜头浇灌一盆凉水，彻骨冰凉。
“你这个人实在是太恶心太恶毒了，我甚至都怀疑李修的上门胁迫是否有你的主意，所以顾醉，即使你刚刚跪下了，林染秋也必定不会原谅你，而占了他身体的我，也绝不会和你回宫，同样也不会原谅你。”
“你根本不爱林染秋，也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
“顾醉，我要你记住，林染秋同样不爱你，而我，林归，我恨你。”
林染秋笑如芳华，宛如蕴含着深沉的感慨，又带着灵动的轻快，在雨幕中轻轻张开了双臂。
“不！”顾醉意识到林染秋要做什么，骤然惊慌失措，小跑上前欲抓住往后倒的林染秋，却几次抓了个空，“不可以，林染秋，你不许跳！”
林染秋充耳不闻，身子径直往后倒去，不带一丝犹豫，带着明媚动人的笑容，带着宁为玉碎的决心，毅然决然地跳下了山崖。
“林染秋——！！”
“林染秋！朕错了——！！”
空荡幽静的山谷里，久久回荡着顾醉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声痛彻心扉，声声悔恨不已。
阵阵狂风席卷，林染秋不由自主地下降，周遭事物明明灭灭，强烈的钝痛席卷而来，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给从头到尾劈开来，疼得他在半空之中晕了过去。
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幕里，再也看不见分毫。
顾醉心灰意冷，呆滞地望着深不见底的漆黑悬崖，耳边狂风怒号，眼前雨草飘摇，却是再也不见那个朝如暖阳春风和煦的人。
片刻后，他的呼吸骤然急促，沉声命令道：“来人！传朕旨意，即刻起封锁后山，御林军、锦衣卫、大理寺、禁军统领全体出动，寻找林染秋的下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轰隆隆——”一道阴翕的闪电划破长夜，照亮万物，那道闪电雷霆万钧，自天际炸响，天空裂开耀眼缝隙，似神灵怒吼震撼万物。
“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响彻云霄，久久回荡在山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