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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处决

小樵夫并没有直接站到精灵让出的位子上，而是先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出了房间，脚步声消失在连廊中。

片刻他又折返回来，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冰刀。里安认出来这应该是从厨房里拿出来的。这刀很久没有用过了，上面有些缺口，而且看起来很钝，哪怕做饭平时也不太会用到。

看到这一幕，精灵隐约察觉到了小樵夫愤怒情绪下裹挟着的深重恶意。

钝刀子割肉。这可绝对不是一个寻常人类可以长久承受的酷刑。看来小樵夫是决心要下狠手了。

这是小樵夫以前从没表露过的一面。精灵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冷淡的侧脸上。

而无论是他的哪一面都让精灵舍不得挪开眼睛，想要一直一直长久地注视着，直到深深烙印在内心深处。

只见小樵夫慢慢走到笼子前面，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做心理准备。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杀人。

接着他就将手里的冰刀慢慢伸向了笼子里的大哥。因为是第一次，心情又是这样紧张愤怒，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可是没有犹豫，很坚定地朝着大哥的手臂刺了过去。

大哥当然下意识想要躲开，可是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忽然动弹不得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一股细如蚕丝的暗红色光芒悄悄缠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冰刀刺进他的身体。

里安表情很坦然。小樵夫只是说了要自己来，没有说别的，如果有人想要热心地帮一个小忙，他想小樵夫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刀子送入大哥体内的一刹那，他就迸发出一阵难以形容的惨叫。这毕竟是极寒的冰铸成的刀子，而且还这么钝，刺进人的身体里面只是一刀，完全就是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

诺亚第一刀得手之后好像镇静多了。他深吸一口气，接着把刀猛地拔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地刺下了第二刀。

因为之前完全没有杀人的经验，也不知道什么杀戮的要领，小樵夫的每一次下刀都是毫无章法的，几乎就是看到哪里的皮肉还是完好的就刺向哪里。

这样的杀人手法十分笨拙，而且也会迟迟无法伤到要害。但就是因为这样笨拙的手法，才会比拥有精湛杀人技术的杀手要给人带来更大的痛苦。

在他缓慢而又持续不断的手法下，大哥也在持续不断地发出惨叫声。他现在大概已经完全打消了之前的想法，从来没有想过诺亚这个和他一样的寻常人类，竟然能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虐杀行为。

几十下。几百下。几千下。

到最后，小樵夫动作几乎都有一些机械性了，就好像他在煎松饼的时候一样，每一次动作都是肌肉记忆。可是他的手还在不住发抖，就好像潜意识还没有完全适应。

耳边大哥的惨叫声逐渐变得微弱了。哪怕是小樵夫这样从来没有杀人经验的业余杀手也能看出来他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快死了吗。”保险起见，他向里安确认道。

里安点了点头。盯着他颤抖的，握着刀的手，很贴心地提出建议：“觉得够了吗。如果最后下不去手的话就由我来帮你吧。”

小樵夫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什么。但是最后他给出了出乎里安预料的回答：“不。”

他对里安说：“帮我治好他。”

里安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小樵夫最后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但是就算再意外，他之前已经说了一切都听小樵夫的，所以没有犹豫就很快点了点头。

接着一道冰蓝色混杂着暗红色的微光就包裹住了大哥的身体，片刻光芒渐渐消失，而大哥血肉模糊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起来。

他的神智也逐渐变得清醒，身体也开始可以活动，第一反应就是擡头，一脸惊恐地看向面前的诺亚。

和他对上眼的是诺亚没有丝毫温度的视线。他手里的冰刀还在不住地往下滴着血，他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和他颤抖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刚才。是为我自己报仇。”

在大哥惊恐的目光下，他慢慢举起手里的刀：“现在。是为他报仇。”

他并没有说他是谁。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诺亚的刀第无数次地狠狠刺进大哥的身体，大哥又开始持续不断地发出惨叫声。比刚才的每一次都还要凄厉，甚至可以说是有史以来在这个幽灵船上所能听到的最凄厉的惨叫声。

里安盯着小樵夫机械的动作。他看上去已经很熟练了，可是在这样血腥而又充斥着同类凄厉惨叫声的环境中，还是会给人带来无与伦比的心理压力。所以他拿着刀的手，甚至他的整个身体都在肉眼可见地剧烈颤抖着，整个人几乎抖得不成样子。

哐当一声，因为过于颤抖，他手里的冰刀失手滑落在地上，打破了这样机械性的动作。

小樵夫好像这才回过神来，颤抖着喘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冰刀，接着再次刺向又一次变得血肉模糊的大哥。

没刺几下，又是哐当一声，他手里的冰刀又一次滑落了。这次几乎掉进了笼子里，小樵夫闭了闭眼睛，有些费力地半趴下来，伸手把冰刀从鲜血横流的笼子里够出来，又一次紧紧握在手里，刺向笼子里的大哥，或者说，一滩会发出微弱惨叫的烂肉会更加合适。

但是很快，冰刀第三次从他手里滑落了。小樵夫这次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剧烈喘着气，半闭着眼摸索着从地上捡起刀子，仿佛循着本能一般固执地还要朝着大哥刺过去。然而。

他握着刀的手被轻轻握住了。

是里安。里安很轻地握住他的手腕，好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玻璃器皿一样，还安抚性地用指腹轻捏了两下，然后才缓慢发力，牵引着小樵夫的手再一次朝着笼子里的大哥刺去。

原本抖得不成样子的手在里安的助力下总算安定下来，诺亚身体还是抖得很厉害，但是已经从刚才有些失神的状态中缓和过来，看着冰刀又一次刺入大哥的身体，慢慢闭上双眼。

因为里安需要握住他的手腕辅助他进行操作，所以选择从他背后靠近他，几乎把他整个人抱进怀里，胸口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传输过来稳定又持续不断的热度。

......诺亚皱起眉头。无论他承认与否，现在有一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那就是从这个几乎完全把他包裹起来的拥抱里，他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安心。

好难受。

......可是又很开心。

很讨厌。

......可是又很喜欢。

小樵夫冰冷又抖得不成样子的身体在自己怀里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温度，让里安感到一阵心宽。他紧了紧手指，调整了一下方位，操纵着诺亚手里的冰刀最后一次刺向大哥的身体。

大哥已经完全发不出声音来了，随着一阵短暂微弱的抖动，他彻底没了动静，真正成了笼子里的一滩烂肉。

小樵夫强装镇静又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死了吗？”

“嗯。”里安轻轻掰开他的手指，从他手里拿走那把鲜血淋漓的冰刀，扔在地上。

小樵夫整个人好像卸下千斤重担，猛地瘫软下来，几乎整个蜷进他怀里。但还没等他享受到几秒的温存，小樵夫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猛地挣扎着坐起来，强行支撑着自己站起身，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好几步。

里安低头看着自己面前一片空荡荡，依稀还残留着小樵夫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他无法克制地感到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