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天一承羽
白尘看向那黑色毛发旺盛的神行天枢，又看向不断从家中拿出农具，浩浩荡荡向九围城一角涌去的人群，道：“正法不存，神佛断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沐棉微微一愣，她不知道白尘为何会问出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下意识回答道：“目前也没人说得清，不过地神是在九年之前才大范围出现的，神佛……好久很久都没现身了。”
白尘看向沐棉，道：“那在神佛存世，正法为本的年代，世人是否痴愚？”
“你想说什么？”沐棉蹙眉。
白尘又看向了远去的人躯，沉默了片刻，表情逐渐变的坚定，道：“我从不信什么人性本恶的屁话，还有什么世人痴愚，可笑，我在成尸之前，也是修者口中的世人，我不觉得我痴愚，我也不觉得修者有多么的清明，只不过修者有更多的途径了解到一些世人没精力也没办法去了解的东西而已。”
说着白尘看向沐棉，道：“我且问你，你可知一亩粮田会收获多少稻谷？”
“额……”沐棉迟疑。
“那你可知道凡人打猎，何种兽类皮毛最贵？”
“我……”
“那如何让山羊多产奶总该知道吧？”
“我……不知道……”沐棉被白尘问的愕然，只是摇头。
白尘微微一笑，道：“那世人是不是可以说修者也是痴愚？”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沐棉脸色涨的通红。
“错，我只是撕开了修者那高高在上，自命不凡的窗户纸。”白尘语气平淡，接着遥指神行天枢，道：“还有她，她现在也被腐化为地神，但是她曾经有做错过什么？或者说她丈夫，她孩子有做错过什么？”
说完又指向那些百姓，道：“这些人，原本非常敬重罗云，为何后来会杀罗云？谁在里面推波助澜？谁在里面刻意引导？都是那些自认为高高在上的人罢了，修者也是人，我不认为这些百姓该死，我也不认为那个地神该死，该死的，是那种高高在上，愚弄世人的东西罢了。”
“为何会正法不存？何为正法？正法不应该就是引导世人向善，追寻大道本质吗？农夫种田，猎人打猎，君王佑民，百姓安居，武将死战，文臣死谏，各司其职吗？修道修道，修的是什么道？”白尘越说越激动，将沐棉说的哑口无言。
就连一向好动的墨雷宝宝也听愣了，看着白尘坚毅的神情，墨雷宝宝凑到沐棉耳边低声说道：“我感觉他说得对。”
“你……”沐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尘，这一刻的白尘让她有些陌生，这完全不像她心目中的僵尸，那种传说中只知疯狂杀戮的僵尸。
白尘转身，语气有些沧桑，道：“世人痴愚，僵尸残暴，多么重的偏见，多么大的恶意。”
“哎……你……怎么了？”沐棉伸出玉指轻戳白尘后背，如此的白尘，让她颇为不适应。
白尘回过神来，看了看沐棉，逐渐反应过来，道：“没什么，突然有些感慨罢了，自从成尸之后，我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今天有了这个机会，我就想看看，到底是世人痴愚，还是世间浑浊，我相信，当人们重拾希望，总会创造奇迹，修者无法创造的奇迹。”
沐棉看着白尘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走到一边蹲下，看着高耸的神行天枢发呆。
“怎么了？”白尘询问。
沐棉托着下颚，微风吹来，耳边秀发轻动，更显一份动人，道：“我可没有你那种觉悟，也没你那般心思，我就想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九围城。”说着她扭头看着白尘，道：“白尘，你是不是被地神影响什么心智了，怎么突然感觉你变得很不真实。”
白尘笑而不语。
很快，半月时间匆匆走过，九围城的居民在白尘的授意下，生活已经逐渐步入了正轨，让白尘有些欣慰的是，因为要种植庄稼，原本被城中之人普遍看不起的庄稼汉，如今也成为了众人的核心，指导人们如何播种，如何施肥。
那些工匠则带领着青壮年掘井开渠，每个人都干劲十足，就连城中的乞丐如今也有了用武之地。
城中所有的粮食也在城中德高望重之人的统一规划下，每日按劳所取，一时间整座九围城欣欣向荣，四分之一的地方全部被开垦成了良田。
期间当然也遇到了各种问题，但白尘并没有过多干涉，因为他自己也不懂这些事情。
又是一个夜幕降临，城中灯火渐熄，白尘独自一人坐在城墙之上，看着远方的荒原发呆，沐棉的身影落下，表情有些兴奋道：“白尘，你还别说，城中的氛围的确不一样了，哎，你怎么知道这些人能应对这些事情？就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住他们似的。”
白尘微微笑道：“因为我曾经也是人，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每个人总有自己擅长的地方，比如有的会种田，有的会建筑，有些则善于领导，有些则精通工艺，遇山开路，遇水搭桥，人不就是这么才居住在一起的吗？”
“白尘……你真的……太棒了……”沐棉看着白尘，眼神深处多了一丝崇拜，双眸闪闪发亮。
“不，是他们很棒，只要有了方向，有了主心骨，之后的事情，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你还认为世人痴愚吗？”白尘面带微笑，看向沐棉。
沐棉缓缓摇头，痴痴的笑道：“不痴不痴，我在想，这是不是就是老头之前经常感慨的，民有所求，神有所灵。”
“或许是吧。”白尘风轻云淡，看向夜幕圆月，道：“这中天州南境，许久没这么祥和了。”
沐棉没有言语，顺着白尘的目光看向了那轮圆月，深吸一口气，表情也变得舒缓起来，轻声道：“是啊，应该说，许久都没有这么祥和的欣赏这天地了。”
夜深之后，白尘独自一人坐在城头，微微闭上双目，面向圆月开始吞吐月华，这段时间杂事繁忙，他已经许久没有静下来查看自己的尸身了。
废墟依旧广袤，不远处时不时闪过一道光华，正是狐族前辈在自己体内设下的禁制，封住了那片诡异的竹林和里面的那尊纸扎人，按照狐族前辈所言，那纸扎人便是叩仙经的本尊之一，另一尊本体应该在玄元派手中。
目前……大概率在钟牧手中了。
随着月华通过吐纳之术不断入体，伴随尸气贯通全身，白尘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也逐渐恢复了呼吸，精纯的尸气以七魄为中心，沿着奇经八脉在体内迅速游走冲刷，百穴当空，经脉似河。
然而最上方的古老废墟白尘依然没有搞懂其作用，目前来看，这废墟漂浮在自己大脉之上，为自己体内小天地的最顶端，放眼望去皆是漫漫黄沙，无尽荒土，万法不存诸道不凝。
甚至自己体内的尸气都是在废墟之下宛若古老大树般的经络中游走，没有一丝出现在废墟之上，仿佛这废土拒绝一切存在气息进入，让白尘百思不得其解。
但白尘始终坚信，这片废墟肯定有其自己的作用，只不过目前自己并没有琢磨透罢了。
睁开双目，白尘神识归体，夜风拂来，荡起白尘白色发丝，在月光下闪烁出点点银芒。
“哪里才能了解到尸道的修行之法呢，成尸如此之久了，一直参悟不透尸道要领，当真令人着急……”白尘自言自语着。
扭头看去，只见沐棉正侧躺在城楼之中，睡意正浓，长长的睫毛时不时颤动着，仿佛在做着什么甜美的梦境，一袭红衣随意的搭在娇躯之上，长发如水，配上那张绝美的容颜，仿佛人世间的一副唯美画面，令人心动。
墨雷宝宝睡的四仰八叉，发出轻微的鼾声，一切都显得非常惬意。
就在白尘想要起身之际，一股异常强烈的波动突然从天空激荡开来，震耳欲聋的炸裂声席卷八方，城中房屋的瓦片都在这股令人色变的恐怖威压下爆裂开来。
沐棉和墨雷宝宝同时被惊醒，墨雷宝宝嗖的一声窜到白尘抬头看去：“怎么了怎么了，什么动静。”
沐棉也快步来到白尘身边，顺着白尘的目光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