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人性对赌
夜间的九围城灯火通明，无数的百姓汇聚在城中神行天枢周围，他们要来见证一个功臣的陨落，同样也是一个罪人的审判。
罗云，九围城护城大将，因伐神失利，造成士卒死伤惨重，神怒降临，导致城中百姓受大旱折磨，民怨沸腾，今夜以身祭苍天，平神怒，降甘霖。
随着监刑官大声宣读，一声闷雷划破夜空，所有人一时间都面露喜色，纷纷叫嚷着：“打雷了！打雷了！”
“真的要下雨了！苍天有眼啊！”
“老天爷真的开眼了，我们无意伐神，都是这罗云一人所为，如今罗云将死，老天爷果然要下雨了！”
“这罗云虽说护我九围城有功，但竟敢伐神，害我九围城几千万生灵遭殃，实属罪大恶极！”
人群议论着，观看着这一切的白尘却滋味难鸣，这仅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罢了，白尘并做不了什么，至于是谁的记忆，白尘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想。
罗云被五花大绑的押解上来，长发洒落，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威严，但那目光依然坚定，那些将士如今也不敢和罗云对视，纷纷撇过头去。
并不是他们不给求情，而是如今罗云将死，大旱真的要结束了，这些将士也不再坚持。
“大家同袍一场，我可以身死，只求诸位，护好我的家人，可否？”罗云嘴唇颤抖，用近乎乞求的话语说着。
可悲的是，无一人回应他的乞求。
苦笑着，罗云自行走上了柴堆，继而大笑，狂笑，那笑声悲沧，他抬头望天，怒吼着，语气不甘：“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愚弄世人！”
又是一声闷雷，压过了罗云的声音。
“点火！祭天！”
火焰升腾而起，很快便淹没了罗云高大的身躯，置于烈火中的罗云巍峨不倒，雷声愈加频繁，狂风骤起，黑云遮拢了月光，大雨，真的要来了。
百姓欢呼着，狂笑着，如同群魔乱舞。
白尘心中黯然，护城之将，最终死于城中百姓之手，人间悲剧，莫过于此。
画面渐暗，待烛光摇曳，白尘来到一处庭院，屋子里，随着一声啼哭，罗云的孩子呱呱坠地，大雨也在此刻倾盆而下。
下一刻，城中百姓冒雨冲进屋子，他们拖出罗云妻子，随意谩骂侮辱，金银珠宝洗劫一空。
等到大雨停止，人群散去，整个庭院恢复了死寂，唯留女子压抑的低泣，她面无表情，整了整泥泞的衣衫，紧抱着自己的孩子。
从此以后，九围城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只不过多了一个怀抱婴儿，举止怪异的女子，她时而清醒哭泣，时而疯癫大笑，令人避之不及，但令人意外的是，她的孩子始终被她照顾的很好，很好……
又是一场大雨，女子神色麻木的走在城外，怀中的婴儿已经变得冰冷，女子衣不蔽体，脚步踉跄，她无力的跌倒在地，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任凭雨水砸落脸庞。
随后她奋力举起手中的死婴，跪在地上，语气木然道：“看，我们的孩子，哈哈，我们的孩子……”
在起身后，一团毛发尾随，攀上了女子的身躯，不过女子似乎毫无察觉，任凭那毛发包裹住了自己和孩子，嘴里说着：“是你回来了吗？是你吗……”
周围重新沉入了黑暗，女子的哼唱声再度响起，前方不远处突然亮起一道白芒，好似一盏聚光灯，一个衣衫破烂的女子正坐在那里，歪着脑袋，带着诡异的笑，定定的看着白尘，正是罗云的妻子。
那目光并不凶狠，也不阴鸷，但偏偏看的白尘心中发毛。
“你……还想救这些人吗？”女子开口，语气无喜无悲，非常淡漠。
白尘看着身处光芒中的女子，又反观自己，周围黑暗，晃掉了心中的胡思乱想，开门见山道：“你是地神吗？”
“地神？”女子看着白尘，随后痴痴的笑了，继而笑的前俯后仰，就在白尘皱眉之际，女子却一瞬间止住了所有笑容，恢复了原本那诡异的表情，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笑的开心吗？”
白尘没有言语，他感觉眼前这女子神智好像非常不正常，不过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不正常才是一种正常。
“我知道你想救他们，我知道，我知道，嘿嘿嘿……”女子又痴痴笑着。
“但是你不用救他们，我没杀他们，没杀他们，是他们自己笑死的，他们不是喜欢笑吗？那我就让他们一直笑下去，一直笑下去，哈哈哈。”女子的笑声再次癫狂。
白尘没有动，眼前这女子诡异的能力像是地神，但是她的言语举止却不像是之前见过的那些地神，在白尘见过的地神中，大多都是没有明显的神智，基本都是随心所欲，为了杀戮而杀戮。
而这女子很明显拥有自己的神智，虽然有些错乱，但她所做的一切，几乎都是为了复仇，向整座九围城复仇，向世人复仇。
“你们三个都不是人，所以不用笑，人喜欢笑，你们不喜欢，不喜欢。”女子状态疯癫，在那光芒汇聚之处爬来爬去，最后蓦然起身，探头看着白尘，道：“不如这样，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白尘开口。
“赌……九围城的人，会不会杀了你。”女子咧嘴一笑，颇为诡异。
白尘没有言语，只是看着女子。
随后女子便摇了摇头，道：“不不不，这样太不好玩了，那这样，从现在开始，我不让他们笑了，你们三个都留在城中，看过多久，他们会对你们动杀心，对对对，就这样，就这样，哈哈哈，如何？”
“他们如果恢复了正常，为何会对我们三个起杀心？”白尘不解。
“嗯……”女子思考着，随后摇头：“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就像之前，他们为什么会对罗云起杀心？”
白尘闻言便明白了，女子这并不是在考验自己，而是考验人性。
“赌注是什么？”白尘问着。
“没有赌注，就是赌着玩，不要赌注，等你冲他们下杀手的时候，你就可以离去了，或者……当你死后，他们就可以离去了，不过你放心你放心，除了你，没人会知道这个的，除非你自己透露出去。”女子行为乖张。
“如果我不赌呢？”
“那……你们就出不去咯……我家宝宝会不高兴的。”女子做出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但那闪烁的目光，却带着一丝玩味。
从始至终，这女子都没有任何杀意，却给白尘一种她随时都会杀了自己的错觉。
女子此话刚出，在其身后，一团毛茸茸的黑色影子便匆匆爬过，带着婴儿稚嫩的笑声，虽然那黑影速度很快，但白尘依然看出了那是一个浑身长满黑色毛发的婴儿。
那毛发分明和覆盖神行天枢的毛发一模一样。
“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人们把你捧为神，然后……再看着他们弑神……”女子的表情忽然正常，表情冷漠，淡淡的说着，随后一切重归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