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大伯深陷泥淖却峰回路转

大伯做梦也没有想到，他陪庄二奶看戏的事，一夜之间竟成了整个龙口小镇家喻户晓的新闻，而且还衍生出了许许多多不着边际的闲言碎语和花边新闻来。日升粮行不是世外桃源，这种跟自己相关的传言当然不会被封闭在外，恰恰相反，它比任何角落都更加敏感。粮行里的员工们开始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来看大伯，时常会有一些员工聚到一起交头接耳，唧唧喳喳，可一见大伯的影子便不做声了。一向对大伯十分关爱的账房主管也反应强烈，他当着大伯的面毫不掩饰地表达出自己的不满。他透过老花镜的上梁看着大伯的脸，像牙疼似的“咝儿咝儿”地抽着冷气，一边晃着头一边叹着气说：怎么能够这样！怎么能够这样！你原本是个挺守规矩的年轻人啊，咋会在这方面失了主意，干出这等事情来呢！……

大伯被他奚落得实在忍不住了，就辩解道：俺也没咋的呀，不就是应二奶的邀请陪她去看了场戏嘛！

说的轻巧，不就是……可行里的伙计这么多，她咋不邀请别人去呢？

这俺哪知道！大伯委屈地说。

账房主管不依不饶地说：看戏就看戏呗，干嘛还要身子跟身子挤在一块堆摸摸索索的？

没有的事，这都是有人瞎掰！

反正无风不起浪，年轻人做事要处处检点才是。

大伯有口难辩，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应当说，谣言的传出受伤害最大的除了大伯外还有一人，就是日升粮行的大老板庄诚。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谣言传出四五天了，他居然连一丁点反应都没有，何以如此？原因嘛，我们在前边已交代过，他们虽是夫妻，却早已是“同床异梦”“神不守舍”了。庄诚偶尔做不了男人还有情可原，可长久如此下去就惹火了二奶。她狠狠地在自己男人腰上踹了一脚，险些儿没把他踹床底下去。

你这不是害我嘛！我年纪轻轻的难道就要跟你这么个男人过一辈子吗？

庄诚很愧疚地说：当初……当初俺不知道自己会是这么个样子，而且越怕越做不来。

现在知道了吧？

嗯，知道了，但也晚了，生米做成了熟饭。

什么生米做成了熟饭！我没这么想，咱们……咱们离婚好了。

离婚，俺跟你？

对。

这让俺多没脸面啊！

可我不能跟你这样过一辈子。

说也是，能不能想点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庄二奶瞥了他一眼：让我出去找野汉子去？

这怎么成！庄诚把头摇得跟拨楞鼓似的。

你不愿意？

自然，没一个男人愿意这样的。

庄二奶冲他嚷了起来：告诉你说，庄诚！我不会永久这样熬下去的。

别，别，心肝宝贝儿，俺会补偿你的……

为了安慰她，补偿自己的不足，他对她百依百顺，知道她喜欢首饰，就打发人到京城或上海去购置，只要她看中的，多少钱他都肯出，从不吝惜。庄二奶也很清高，不是什么人她都能看上眼的，就这样两人磕磕绊绊地维持了下来。然而有一天，庄二奶突然满面春风地来到他面前说：

你不打算跟我离婚是吧？

那还用问。

可我不能总跟你这样。

俺不是给你补偿了吗？

我不喜欢。

那怎么整？

我看好一个人。

谁？

庄诚十分地警觉。庄二奶说出了大伯的名字。庄诚听了不但不急反而松了一口气，笑了：你看好他了？

嗯。

那可是个棒小伙，他可比你小哇。

那有什么关系！

怕是他不会依从于你。

不见得。

不信你走着瞧。

这么说，你答应了？

答应不答应反正你俩没戏。

好吧，他要跟我没缘，从今往后我就死心塌地绑在你这架老驴车上了，到死我也认了。

那就这么着吧，一言为定！

空口无凭，你立个字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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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个必要吗？

有，到时候你找人家麻烦可不行。

那好吧，你写吧，俺盖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