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母亲很理解父亲跟娜嘉的那一段友谊
父亲命运多舛，一些跟他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亲人，从他身边一个一个地离去了，给他的心灵造成了重创，这其中就包括他深深爱着的、朴实的房东女儿娜嘉。对于自己跟娜嘉的恋情，父亲在母亲面前从未隐瞒过。她一定很漂亮，是吧？母亲依偎在父亲的怀里轻轻地说。
嗯，是的！父亲点点头。
而且……她还很善良。
你怎么会知道？你也没跟她谋过面。
俺想是，要不你也不会那样地喜欢她。
父亲再一次的非常肯定地冲母亲点了点头：她真是一个很能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她帮助了我。
所以你非常非常地喜欢她，是不？
父亲低头望着母亲的眼睛久久的没有表态。
你说呀，你很喜欢她，是不？母亲催促道：你不说俺也知道。
在母亲的一再追问下父亲终于承认了。两颗晶莹的泪珠儿从母亲的眼角处慢慢地流淌下来。父亲见了吃了一惊：你，你怎么了？
母亲笑了，抬手把泪水抹去：你让俺跟你说心里话吗？
当然。
告诉你，我心里很矛盾。
怎么个矛盾法儿？
她那么好，你又那么的喜欢她，俺真希望你俩能走到一起去，成为幸福圆满的一对，可回头又一想，要是这样的话我俩还会有今天吗？一想到俺身边要是没有了你，俺心里就会像针扎一样地难受，觉得没法再活下去了。
至于这样嘛？
真的，俺真是这样想的，一丁点也没有跟你撒谎！
母亲说着把自己的身体在父亲怀里依偎得更紧，像怕被人从她身边抢走似的。父亲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娜嘉姐姐的命真苦！她怎会摊上那么个禽兽不如的爹爹，竟然把自己亲生的女儿当商品给卖了。
他是个酒鬼，整天除了酗酒就是打老婆。
是啊，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能干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母亲忿忿地说：这以后我听说你四处找过她？
是的，我千方百计想尽了各种法子寻了她很久，可都没有结果。
听说拐走她的是一个落魄的白军上校？
是的，他表面冠冕堂皇却是个十足的恶棍，娜嘉落到他手里是不会得好的！
俺想也是，母亲点头道：听说当年逃亡中国的白匪有不少去了哈尔滨，你去那儿找了吗？
去了，那是个有西洋风格的中国北方城市，很大，师叔（指刘振庸）在那边有很多熟人，他们也都尽心尽力的想方设法地帮我找，可都没结果。
唉，命运啊，命运啊！……母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两行清泪顺着她那丰满白皙的脸颊流淌下来。
母亲自打进门就发现，每年丁香花盛开的时候，父亲总要折几枝回来，插在灌水的花瓶里放寝室的床头上。开始母亲还以为父亲喜欢闻丁香那诱人的芳香才这样做的，后来才知道父亲是借这种方式来寄托自己对娜嘉的怀念，母亲不但没有制止，反而到丁香盛开的时候主动折几枝回来，插花瓶里放置在父亲的床头上，而且常换常新，直到丁香花开败为止。
你真……开明大度！父亲用一双感激的目光注视着母亲的脸说。
母亲冲他微微地一笑：只要是你喜欢的，俺都愿意做……
娜嘉失踪了，就剩下叶莲娜大婶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生活了，父亲主动担负起对她的赡养，可这位淳朴善良的老妈妈却很不情愿，每每父亲给她送钱送物去，她都感到极度地不安：瓦西里，好孩子！她一边晃着她那白发苍苍的头，一边喃喃地说：我能照顾好自己，能够！你不必为我多操心！……
她总要把送她的钱物再返还给父亲一些，平日里能躲开父亲就绝不在他跟前现身。母亲刚来的那年冬季，一天她跟父亲乘车从集市上回来，刚拐进一条小巷，就见一老妇迎着呼呼的寒风，弓身在垃圾箱里翻找什么，父亲冷不丁发现了她，立马招呼车夫停车，跳将下去飞跑过去：
叶莲娜大婶，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老人吓了一跳，一抬头见是父亲，很害羞：瓦西里，我、我……一时疏忽，好像……好像丢了点什么东西这里，我想……我想找找……看。
算了吧，叶莲娜大婶，你不要遮掩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这样呢？这让我心里很不好过呀，叶莲娜大婶！
别这样，别这样，瓦西里，我过的很好，你不必为我老婆子操心。
这时，母亲也赶到了跟前，不用父亲介绍母亲就知道她是谁了。
你带钱了吗？父亲转身问母亲。
母亲点点头从貂皮手筒里掏出钱夹来，父亲接过去抽出几张大票欲塞给叶莲娜大婶，却被母亲半路上拦住了。
你……父亲十分光火地冲母亲嚷了起来：你知道她是谁吗？
母亲点了点头一句话没说，就把钱夹夺过去敞开口，将里边的钱尽数掏出来全部塞给了叶莲娜大婶。叶莲娜大婶一边推挡着，一边向后退。母亲上前一步搂住她肩膀说：拿去吧，叶莲娜大婶，这是对你老的回报，瓦西里跟俺说过，他小时候要没你对他的关照，是不会有今天的，所以咋报答你老都不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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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我不能要，我不能要！……
叶莲娜大婶继续推挡着往后退着。母亲趁她不注意一下把钱塞进她怀里，顺手将衣扣给她系好，又把头巾给她解开重新围了围。
车老板！她回身朝停在远处的马车夫招了招手：把车赶这边来，快！
车到了以后，母亲跟父亲不由分说一起将叶莲娜大婶扶上了车，然后告诉地址摆手让车夫赶紧走。叶莲娜大婶掉下了眼泪，把头靠在车门口说：瓦西里难怪会相中了你，你跟他一样都是好人啊！愿圣母玛丽亚保佑你，好孩子！……
望着马车渐渐地走远，母亲搀着父亲的胳膊，踏着地面溜滑的冰雪路往家走。
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冲你喊？父亲瞅着母亲的脸笑着问。
因为你……误解了我。
是的，所以你不要往心里去。
怎会！你要这样我也会冲你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