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四季平安

窗外吹进来活风，动摇了花瓶里的腊梅，光四下寻着缝隙照进去想瞧瞧黑暗的地方，却总没有如愿。参天的大树只剩下枯枝却也为来年蓄势待发，起起落落兜兜转转，依旧是在同一个地方茂盛枯萎萌芽凋零。

云散影知道这一切难得，所以她听从辛阳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命令，小心翼翼的怕她会反感讨厌自己，付出真心去爱她而不是等到被爱，有些东西是等不来的。师父最后帮自己这一回，也是认可了辛阳出，缘份总有散尽，活着的人更要珍惜眼前。她从不是重情的人，只为最亲近的人难过。

“等祠堂弄好了，我们日日给师父上香。”辛阳出拍着云散影的背，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温声细语的哄着。

云散影点点头，长长吸了口气调整情绪，逝者安息生者节哀，继续伤心才让师父失望，厄光从小就教导她不必动情绪，所以厄光葬礼上云散影也只是磕头后便离开。“好，这第一炷香让阿出先上。既然身体没什么大碍，我们去看巡街的表演吧。”

门外等着的琼楼见两人若无其事的出来便上下打量了一番，叉着腰数落云散影，“我千里迢迢赶过来就为了在门外守着？你俩个没良心的不好好招待我就算了，居然还要去看表演！”

“注意用词。”云散影牵着辛阳出的手径直往前走，她都没舍得说辛阳出半句，他居然说辛阳出没良心。“琼副帅要一起去看表演我也不拦着，若是要找人招待，就去谈睿那儿。”这儿是她和辛阳出的家，不想被别人打扰。

“用完就扔，云将军果然还是云将军。反正也没事儿，那就一起去看表演。”琼楼快步追上，许久没见过热闹祥和的场面了，不禁有些感叹，百姓终于不用受战火纷争。

走到门口遇见唐苛义，方宝那小子讪讪跟在后面，“头儿，我来给你拜年，讨个红包。”唐苛义说完躬身行礼，双手摊开等着接红包。往年都是云散影在营里统一发的，现在有了媳妇忘了下属，连新年红包都忘了。

云散影笑了笑，朝辛阳出伸手，“阿出，红包。”被辛阳出打了一下手心，又对唐苛义说到，“不是我不想给，实在是管得严，苛义见谅。”

这回轮到辛阳出笑了，这滑头真会推脱，没带就没带还变着法儿的吐槽自己平日里管着她，“忘了就忘了，与我何干。我可没有义务替云帅发红包。”说完松开云散影的手上车去，老狐狸真是老狐狸。

众人看云散影吃瘪觉得好笑，想坑辛阳出结果人家不给脸，谁让人家官大一级呢。云散影看着辛阳出的方向，也没管他们是否在笑，落下一句后面补给你便跟着上车。

车窗玻璃外面看不见里面，云散影叫司机开车，将辛阳出逼到门边上，手护着她后脑勺。“阿出说没有义务，可你是我对象这件事情全a国都知道。”凑近辛阳出鼻尖蹭了蹭，使坏的朝她吹气，“可怎么办才好呢，我现在穷困潦倒只能靠阿出包养了，阿出可嫌弃我？”

这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之前那个唯命是从的云散影已经是过去式，眼前这个就是装柔弱的大灰狼就差舌头舔尖牙，哪里还有半点伤心的模样，“又不是养不起，我吃肉你喝汤也能活。”辛阳出抿唇笑着，一脸挑逗。

云散影摇摇头靠回椅背上，“阿出果然还是嫌弃我了，好生难过。”眼睛瞟向右边看辛阳出的反应，谈睿说撒娇的女人好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等了许久不见辛阳出说话，偏过头去看她，结果人家双手交叉抱胸闭目养神，林谈睿果然不靠谱。

闭着眼睛的人在努力憋笑，睁开一点点缝看云散影被气的模样，这样鲜活的她才是最好的。往她边上挪了挪，戳了戳她对手臂，“阿影往日要准备多少红包，我让人去办。”

一哄就好的云散影心里窃喜着，压住嘴角侧脸看她，捏了捏她的脸颊才摊开手掌在她面前晃。之前还是营长时手下有五万人，中心城的保卫士比各州的要多些。从口袋里摸出红包塞进她怀里，“这是给阿出的，今年红包只给阿出。”

十分厚实的一封，辛阳出上下翻动着看了又看就是没打开，藏进大衣的内袋里，“你要是以后惹我生气了，我就用这里面的钱去逛骆驼馆子。”

辛阳出是会气人的，还好里面不是钱，不然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两人下了车，此时街上正热闹着，巡街表演的踩着高跷身穿明黄色的长袍甩着袖子，被袖子甩中的人寓意一年吉祥。后面跟着舞狮队伍，一红一黄跟着鼓点跳跃，好不生气。孩子们跟着狮头一起跑着跳着，撞到人也不被责怪。再后面是财神爷和变脸的，年轻人追着跟财神爷握手，变脸的人偶尔吓哭幼儿。最后面是一条长长的火龙，龙头需要四个人支撑，从竹子到油纸到上色经过几十位工匠历经数月打造，游动起来仿佛真龙一般，结束巡街表演后这条龙会放在城楼下供人们参观。

对面台子上说书先生绘声绘色讲着如何打败b国的故事，台下无不摆手称好的，碰巧有位保卫士是从边境回来的，上前与那说书先生一唱一和。这台子是有节目时间安排的，下一个是舞蹈表演，节目表就贴在旁侧的公告栏上。

想起新房子还没有对联，云散影拉着辛阳出去写对联。卖对联的是一对老夫妇，看着有七十来岁，老婆婆一脸慈祥，“辛小姐云帅要自己写还是买写好的？”老婆婆虽年纪大，眼睛却还十分明亮，年轻的时候应该很漂亮。

“阿出写上联，我写下联，横批就四季平安。”云散影接过老婆婆的毛笔递给辛阳出，推着她到桌旁，“阿婆，这个给你，新年快乐。”云散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木牌，上面刻的平安符，老婆婆这么大岁数摆摊确实不容易，不求大富大贵只求长命百岁。

辛阳出思索了片刻便下笔，在纸上写了“云起四方春常在”，将笔给云散影让她写下联，看看这人能憋出什么好句。只见云散影看了一眼写好的上联，无需时间思考直接下笔，“辛开瑞气秋无霜”。待字迹干些，阿婆帮忙卷起来放进盒子里。

两人在街上又逛了会儿，遇见唐苛义一行人便将对联给她，嘱咐她要用最好的黏胶粘平整。半天下来也饿了，两人坐在路边吃饺子，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有些认出她俩的便主动打招呼。

“下午要接见田主和田思危，晚上你可有时间？”云散影不是询问，而是提醒她今晚要把时间空出来，准备好了惊喜要等主角出现。

“原本是约了思危和然洛的，但都不重要。”有些期待她的惊喜，也不知道是什么，虽然有点期待是求婚但依云散影的性子是极为不可能的。想到这儿辛阳出觉得自己有些恋爱脑，已经到想要长相厮守的地步了。

下午见到田思危，这小子消瘦了许多但看起来更硬朗了。两位管理者聊着国家大事，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晚饭就在议事堂一块儿吃。饭后田思危也随着田主一道回去，许多事情尚未处理妥当，三人寒暄几句后道别。

长夜漫漫，今晚没有月色，烟火才会更加璀璨迷人。两人回到云散影新置的宅子，大门的对联已经贴上，这是她们的家。院子里没开灯，一排的走马灯一路往里延伸看不见尽头，辛阳出凑近看，第一盏走马灯上画的是自己出生那年天降祥瑞，第二盏是盛大的满月宴，第三盏是周岁宴抓到了枪，还有很多很多，记录了自己大大小小的事。

顺着走马灯往里走，最后一个是在主卧的院子里，上面画的是辛阳出感动哭泣的样子。辛阳出眼圈泛红，转身抱住云散影，“你怎么有时间弄这些。”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没见她露出过什么马脚，这么多走马灯估计要画好久好久吧。

“在阿出看不见的地方我有在一直努力，把眼泪擦擦。”云散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巾给她擦眼泪，时间预算的刚刚好，现在是21:23，再过两分钟烟花就会绽放。第一次给辛阳出送生日礼物的时间就是21:25，此后每年都是这个时间。

暴鸣声在空中响起，荧亮的光照亮了一片天，这个烟花形状的排列云散影琢磨了许久，最终才敲定用旋转楼梯作为开头，一路盘旋上升，就像她的事业和感情。随后是高低错落有致的烟花相继绽放，色彩斑斓。

辛阳出眼里倒映着烟花绚烂，也不知道她如何能够让烟花成字，天空中的“阿出，四季平安”随着烟火散落人间，愿着四方百姓皆能四季平安。最后一支烟花直冲云霄，高度比之前的高出一半，最后暴鸣声传来，眼前的人单膝跪地，散开的粉绿色光映照在她眼里。

“阿出，你喜欢我。”云散影托起辛阳出的手，第一次她反问自己是否喜欢她，第二次确定她喜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