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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时常爱打直球

第14章时常爱打直球

隔天上午,他们扫荡掉超市仅剩的年货,然后拐去时常的公寓取车。颜朗老家往西北方向开,沿途必经九中。颜朗坐在副驾打哈欠,突然问时常:“九中是不是很难考?”

时常在九中读过两年,高二结束前转去巴黎读预科,学语言。“是比别的学校难一点,但其实还好。”时常回答。他也有过几年连轴转的生活,这个课外班接那个课外班。他稍对某件事表现出一点兴趣,他妈妈就会迅速帮他找到最好的老师。时常本就兴趣广泛,学这个学那个,进九中时带着十八般武艺。等三分钟热度过去,功夫便一门一门往外头扔。以至人到法兰西,所谓特长只剩下闲时摸索来的光学知识、构图技巧和几本涂鸦画册。

没再继续讲下去,因为发现颜朗只是找些话题缓解焦虑,并不真的想听。他昨晚睡得不好。时常凌晨起来喝水,看见他蜷在沙发里,背对卧室们,手机屏幕在黑夜里熠熠发光。他凑过去,发现颜朗正循环播放某个前几年的秀场录像。

时常悄声挤上颜朗的沙发。沙发比床窄得多,时常只能隔被子圈住他。颜朗回头问他是不是卧室的暖气坏了?时常在他耳边说,我在梦游,梦游的人不能被吵醒。胡扯,颜朗被逗笑,终于关掉手机闭起眼睛。

颜家望这边的事,这半年内有听颜朗提过几次,在他将醉未醉的时候。他会抱怨,他出钱给他买新房子,承担弟弟高额的医药与康复治疗费用,但他却很难和他们真正亲近。时常是个好听众,但对这些其实难以认同。他也问过,付出如果得不到回报,为什么还要持续付出?你生下来又不是为了做菩萨。颜朗答不上来,拿出手机给时常看颜缓小时候的视频。你看,他真的很可爱,颜朗说,很聪明,但有点古怪,像只小精灵。

时常看不出颜缓哪里可爱,他甚至不是颜朗的亲弟弟。颜朗为他花钱,除了心地善良之外时常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他从小被教育:爱是相互的,是自然产生的。它不该被任何亲缘和社会关系捆绑,你所有付出都应该只遵循一个原则,那就是你们爱着对方,你们相互关心,也相互体谅。但最重要的,你要先爱自己,再把余力拿来爱别人。

此刻站在贴着对联的防盗门外,时常看得出颜朗的犹豫。他帮颜朗按门铃,同时暗暗下决心,等会儿颜朗哪怕只有一秒感到不适,他便会立刻带他离开这个地方。

起初,情况比时常想象得要好得多。颜朗的父亲和继母都算得上和善。他们过得不富裕,但还是为颜朗的到来准备一大桌好菜。烟火气顺着厨房缝隙溢出来,颜朗去洗手,说看看能不能帮点忙。时常和颜缓则并排坐在餐桌前边吃零食边等待开饭。颜缓不认生,手臂打着石膏,戴一顶黄澄澄的帽子,偎在时常身边。他不爱动,比同龄人看起来小一些,话特别多。他不停讲他小区的朋友医院的朋友学校的朋友。好像全世界都是他的朋友。

时常拎起他的胳膊左右看,问他:“你这是怎么弄的?”

“摔倒了。”颜缓呲牙咧嘴,提醒他:“你再动就又要断啦。”

颜缓成骨不全,比普通小孩容易受伤,动辄便会骨折或关节错位。但很爱说话,语言代替行为为他呈现出一种与之相悖的积极状态。

颜朗从厨房被赶出来,颜缓以为要开饭了,起身跑去橱柜拿碗筷。

颜朗喊他:“你小心点!”

颜缓很兴奋,抱着餐具回来,用尚未受伤的那只手给大家分好。

去看颜朗,他几乎是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但迅速打起精神。他夸奖颜缓,“你好厉害哦。”颜缓又重新爬回椅子上坐好,这次挨着颜朗坐。

时常感到一种古怪,耳边是颜缓正把刚刚同他讲的那一套再原封不动讲给颜朗听,关于他的朋友们的故事。时常扫视桌面,整齐码着五只碗,五双筷子,三个玻璃杯和两个一次性纸杯。再看仔细便能发现,有三双筷子呈现不同程度的磨损,相比之下,摆在他和颜朗面前的那两双就显得过分崭新。

也能理解,他们并非有意区分,主要还是担心颜朗不愿用旧餐具。哪怕没有人主动在促成这件事,但颜朗的确自然地成为一个客人,甚至是非常值得尊重的客人。时常可以想象,颜缓呈现出这样的状态,是被教导多少次要懂礼貌、要讨他们喜欢后的结果。悄悄看颜朗,他拿起手机和颜缓自拍,妥善地承接这些表演。时常想,颜朗再迟钝,这件事上也只会比他感受到的更多。

一顿饭吃得相当煎熬。

颜朗杯中的饮料,面前的菜品,都被格外关心着。他够不到的会被及时换到他的面前,他的杯子从来没空过。大家天南地北地聊,国际局势,邻里八卦,星座运势。但没人问颜朗的工作辛不辛苦,没人聊颜朗被榨干的童年时代。没人问他28岁了,做不了模特之后打算怎么办?没人问他以后要不要结婚。他们关注颜朗,像餐厅服务员关注他的客人,像制片人关注他们的甲方。他们关照颜朗像关照一个金主。一个老板。唯独不是家人。时常能看出他们在等,在等颜朗开心,等待一个时机抛出真正重要的事。

一顿团圆饭结束,时常的眉头也团圆在一起,皱成一座小山。他把颜朗拉去阳台。

“我们回去?”他问。

颜朗抿着嘴想了一会儿:“但是下午说好大家一起去看电影……”

时常眉头皱得更紧:“你想去吗?”

颜朗说:“有点想,也有点不想。”又说:“但你也在,我想和你一起看电影。”

时常倒是很受用:“那我们可以自己去看。就我们俩。”

颜朗想了很久。

时常拉着他回客厅拿衣服:“你要是做不了决定,那就听我的,好不好?”

跟在他身后,颜朗轻声说,好。

他们带来的东西不多,时常简单收拾一下,颜朗蹲下和颜缓说再见,颜缓张开他打了石膏的手臂和颜朗拥抱。“明年见。”颜缓说,朝颜朗挥手。

时常去厨房门口和长辈们打招呼,颜家望闻声出来,手上沾满清洁泡。他表情呆滞,脑内应该正马不停蹄复盘究竟是哪一刻、哪一秒出了差错,他的表演明明面面俱到,万无一失。

颜家望没理时常,径直去找颜朗。此刻颜朗已经站在门外准备离开。

颜家望问他:“小朗……是爸爸哪里做得不对吗?”看上去真像一个忍辱负重的父亲。

糟糕。时常心想。

“没有……”颜朗支支吾吾,“我们突然有别的事情……”

颜家望松一口气,稍显局促地抓挠稀疏的头发,泡沫沾上去,和白发混在一起。他把手在衣服上抹两下,翻开手机打算给颜朗看。“小朗,这个,你看,上面说弟弟的病有一种新的特效药可以——”

“叔叔。”时常跟过去试图打断他,看见颜朗站在门外垂下眼睛,盯起自己的鞋尖,手足无措像个小孩子。

“叔叔,”时常抓住颜家望的肩膀,挡在他和颜朗之间:“我们等下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是不想呆在这里,他在这里不开心。所以我现在要带他离开,你听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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