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长安城南 - 大唐协律郎 - 衣冠正伦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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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长安城南

第398章长安城南

长安城的城内布局有东贵西富、南虚北实的特征,达官贵人通常都居住在城东,这里地势相对更高,居住环境也更舒适。城西则以西市为中心聚集着大量的豪商富贾,万贯之家都比比皆是。

大内皇城、百司衙署位于城北,所以民众们也都乐于安家在城北的坊曲。城南尤其是城池的西南方位,因为远离城池的核心区域,虽然也坐落着众多的坊曲,但住户却是不多,安家于此的也多是贫寒民众。

陈东所介绍的这些匠人们,便居住在长安城西南方的通轨坊与归义坊之间,这里几乎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城中最偏僻的地方了。从张家所在的永乐坊到通轨坊去,路程便长达十多里。

十多里的距离,放在幅员辽阔的大唐帝国算不了什么,可是放在大唐的国都长安城中,那就是迥然有别的两个世界。

长安城实在太大了,张岱自开元十五年秋随从圣驾来到长安做官和生活,便鲜少履足朱雀大街以西的区域,更是不曾深入西南方这一片坊曲。

过了朱雀大街西行两坊距离之后,街道和坊曲就明显变得萧条起来了。道路变得坑坑洼洼,街道两侧的排水渠也多有壅塞,不乏污水溢出,在街道上形成一个个的水坑,使得街道上都弥漫着一股酸腐的气息。

这里的坊曲坊墙也都十分低矮,土夯的围墙多有坍塌,可以直接看见坊中情形:歪歪斜斜的巷道、破破烂烂的民居,还有大片的闲废土地,甚至还有人在坊里就直接扶犁耕地、翻整出一片片的农田。

虽然是在城中,但是这左近坊曲瞧着要比城外还要更加的破败一些,毕竟在城南郊区还存在着许多规模不小的园墅,无论建筑还是景致都要比这里美观的多。

“这里便是通轨坊了,向南是归义坊!”

前方带路的陈东指着坊门都已经坍塌的坊曲,回首对张岱说道。

张岱一行鲜衣怒马,行在此间分外醒目,同时也显得格格不入。一些坊人视线都被吸引过来,神情警惕的望着他们一行,眼神多有不善。

“官家子,滚出去!此间无闲地……”

张岱策马向坊门处行去,忽然斜里一土块直向他掷来,他侧身避开这袭击,便见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半大小子正指着他一脸愤怒的喝骂。

“狗崽子,老实些!这位公子不是来圈地造园,是来救你耶兄!”

陈东见到这一幕当即便脸色一沉,指着那用土块袭击张岱的小子便喝骂道,旋即便又望着张岱一脸尴尬的解释道:“此间坊地多半无主,偶有畿内贵人因喜僻静,来这里圈地造园。一些本来居于坊里的坊人便被圈占捣毁,坊人惊疑,畏见贵人。”

张岱听到这话后才缓缓点头,抬手召回了策马入前去要教训那小子的丁青,而那小子在见到陈东后,本来倔强愤怒的脸庞转为悲伤,嚎叫着走上前道:“姑父总算回来了!那些街徒好恶,他们把我耶带回的钱全都搜走,还抓走了我阿姊……”

陈东听到这话后,脸色顿时又是一变,当即便又怒声道:“他们以何罪名拿人!”

“他们说我家盗使了利钱,前后要补上十几贯,若是补不上,便要把家人抓做奴婢!”

那小子抽抽噎噎走上来,说的话同样也含糊不清。

陈东连忙将张岱一行引入坊中一处民宅院落里,说是宅院,其实已经非常破败,泥涂的草墙上面新覆着一层修剪整齐的干草,勉强遮头而已。

张岱没想到那些匠人给自家造宅那么用心,自己却都住在这简陋的茅棚中。这自然不是因为懒惰,他们即便有着扎实的筑造手艺,怕是也买不起修葺房屋的材料。

陈东里外转了一圈,只在屋内角落里找到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眼神怯怯的小女童,又行出望着那小子问道:“你母怎不在家?也被捉走了?”

“阿母向南坊皇子冈翻地去了,做到晚能领两张饼。我和阿妹到这还没吃饭……”

那小子又哭丧着脸说道,手里捏着一团不知道哪里挖出来的根须,走到门口一根根往小女郎嘴里去塞。

“去买些吃食回来!”

张岱看到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开元盛世的长安城,回头便对银环吩咐道,他们行来路上倒是看见一处饼铺。

“我这妻兄家实在太贫困,无物招待六郎。请六郎稍待片刻,容某去南坊唤回阿嫂,向她细问究竟。”

陈东内外翻找一番,只从床上扯下一领草席,但也不好直接铺在地上让张岱席地而坐,只能一脸局促的对张岱说道。    “去罢,速去速回!”

张岱摆手说道,待陈东快步离开后,他便在这院子左近逛游一番。

这通轨坊面积不小,但却有过半坊区都是闲置着的,尤其坊中十字街周围更是空荡荡的一片,民居主要分布在坊墙周边。这些宅院基本上都不大,篱墙和木门尚算完整的,已经算是家境不错的人家。

在这坊中东北角倒是有一片高墙围起的园墅,站在外面就可以看到园中错落分布着高大的槐柳树木。而在这园墅周围还分布着几家青砖砌造的院舍,这大概就是坊中的富人区了。

有一条长长的篱墙围绕着这些宅园建筑,将这一片区域与坊内平民区分隔开来,甚至还有几个家奴提杖巡游,不准外间的民众凑近那些宅园。

张岱一行的到来,也吸引了其他一些坊人的注意,不少人站在远处瞧着他们一行人窃窃私语,但却不敢凑近过来。倒是有几个胆大的少年被那些骏马所吸引,壮着胆子走进巷子中来,一脸羡慕的看着那些高头大马。

张岱见状后便向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到近前来,旋即便问道:“昨日有金吾卫街徒入坊抓人,你等只是为何?”

几个少年见到年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张岱鲜衣怒马、前呼后拥,多多少少有些局促不安,沉默片刻后,其中一个少年壮着胆子说道:“我若说了,你、公子能不能让我摸一摸那白马?”

张岱闻言后便点点头,示意从人将自己的坐骑拉到近前来,少年见状连忙开口道:“听我阿母说,这些人是盗用官钱!”

“陈二胡说!你不知就不要狗叫,我叔他们哪是盗用官钱,是遭人陷害!他们往大官家去做工,大官要他们出力用心,给许多工钱,却又懊悔心疼,报官拿人!”

另有一个少年一脸愤怒的怒斥道,而张岱一听此言,也是哭笑不得,你也是放狗屁!

“你们说的都不对!往年我耶应募长征兵,官府行赐没有给足,余数拿官钱回利不足,今却不知怎的,官府追查回利,便把我耶他们拿走了。”

众少年七嘴八舌,倒是有一个说的听着似乎有点靠谱,张岱摆手示意他到近前来发问道:“你耶也是别坊做工、遭人执拿的长征健儿?”

那少年点点头,旋即便又一脸忧虑道:“他们说我家多领了数年的利钱做行赐,须得再补十几贯。我耶归乡程粮要到秋后才发给,即便拿出程粮,也补不足欠钱啊!我母出城去寻舅家,想要凑钱把耶赎出。”

诸司公廨本钱早在开元十年便停止了,具体的操作流程张岱也不是很清楚,搞不清楚这些长征兵的安家费是怎么跟公廨本钱扯上的关系,如今十几年后却又来翻旧账,这多多少少透着几分诡异。

又过了一会儿,陈东从外间匆匆行入进来,跟在其身后还有男女老幼几十人,他们来到张岱面前后便都纷纷作拜于地,口中连连呼道:“公子仁义!求公子施救……”

“你们先不要慌,先把事情原委道来!”

张岱抬手示意众人先不要慌乱叫嚷,旋即便又逐一询问起来。随着这些人的讲述,他也逐渐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一批长征兵主要是在开元初年所征募,应征之后,按照各自所戍之地给予三十到五十贯的行赐,用作赴边的路费和安家费。

这其中一部分行赐直接发给兵卒让他们赴边,另一部分则是逐年分期发给其家眷。毕竟开元初年时局新定、百废待兴,并没有太多的资源可以投用于边防。

问题就出在后来分批付给的这一部分行赐,最开始是从课税当中拨给,但是随着度支吃紧,便又挪用了一些计划之外的收入,其中就包括公廨本钱的回利。

现在朝廷盘查度支旧事,便发现了这一批被挪用出来的利钱,但是却追溯不到一开始的相关命令,于是便把这一部分钱款列作追缴的项目,诸司汇总所缺失的利钱数额呈交尚书都省,再由都省交给金吾卫进行追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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