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他把老婆起诉到法院
书店开不下去了。 王萍离开枫杨后,王凤芝一个人忙店里,更要忙家里,两个孩子和一应家务,根本没有精力侍弄书店。何况,她又没有什么文化。书店本来就是惨淡经营,勤恳打理,也只能赚少量利润补贴家用,稍一松懈就亏本了。忙不过来时,她就采取推迟开门,提前关门,有时候上午九点了还不能开门营业,下午四点多钟就关门去接孩子。时常还会出现营业时间中途有事临时关门的情况。
严东这边,自从信息所开业,就忙的不可开交,没有时间顾及书店。
王凤芝累急了,就跟严东吵嚷,怪他不顾家,不顾孩子。
这个书店,开了两年多,严东对它投入了太多的精力和心血,从小到大,从盛到衰……严东不止一次地想着手提肩背去进书的情景,坐着公共汽车,去珠城市,去省城的出版社,老鼠搬家似的把空荡荡的书店一点点装满,由默默无闻到享誉整个枫杨。现在,说倒闭一下子就倒闭了。
吵架成了他们的家常便饭。严东抱怨她疑心病重,赶走了王萍。王凤芝怨恨严东跟小萍不讲情意,破坏了她如履薄冰般小心维系的婚姻。
严东觉得,他跟王凤芝的婚姻走到了尽头,这个女人太不可理喻了。
“我们离婚吧。”严东对妻子说。
王凤芝瞪大眼睛,眼神里有恐惧,有愤怒,有悲哀。半天,她说:“我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的。那个小蹄子走了,我知道你就要对我下手了。但是,我不会跟你离婚,你想跟她走到一起,门都没有。”
“都到这种地步了,你不反省自己,还在往她身上扯。你既对不起她,也侮辱了你自己。”严东气愤地说。
协商几次无果,严东把自己的被窝搬到了办公室里,在办公室北头墙边,拉起一个布帘子,铺了一张小床。
不料晚上,他还没有睡着,女儿苗苗在外面拍门:“爸爸,爸爸,妈妈让我们跟你睡。”
严东打开门,见儿子和女儿抱着他们的小被子站在门口,王凤芝的身影一闪,从楼梯口下去了。
这一刻,严东更坚定了离婚的决心。他把两个孩子侍弄睡下,自己在沙发里坐了一夜。那一夜,他反反复复回忆了他们俩的婚姻,从严桥到临河,从临河到枫杨。
第二天,严东让于家贵给他写一份起诉离婚的诉状。于家贵说:“要是其他事,我很乐意给你写。但离婚诉状我不写。”
“你不写,我也要跟她离。”
“你离婚我不反对,但我不能给你写这份诉状。”于家贵说。
“你是害怕得罪王凤芝吗?你是我朋友,我跟她离婚后,你跟她还有什么关系?你顾忌什么?”严东很生气,质问老于。
“我不怕得罪她。但给你写诉状,我就成了拆散你婚姻的人。人家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于家贵说。
不料几年以后,于家贵却成了一名在枫杨专打离婚官司的离婚律师。
“你跟我说说离婚诉状格式,我自己写。”严东说。
“这个可以。”于家贵笑起来。
为了能跟王凤芝把婚离掉,开庭时,严东把当年能够证明他逃婚的几个人都请到了枫杨。
那几个人分别是:高中同学王先丰,万伟,老师李刚和杭子枫。除了杭子枫坚决不来给他出庭作证外,其他三人在严东的说服下,开庭当天都勉强来到枫杨。
下午三点开庭。中午,严东在饭店招待自己的老师同学吃饭。
今天的话题,中心就是离婚,说到离婚,自然离不开当年逃婚的那一幕。说到当年逃婚,严东的眼里闪出丝丝泪花,尽管往事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提起来,依然历历在目。
当年,父亲把严东的婚期定在一九八五年元月二十日。
奶奶已经卧床四个多月,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在床上奄奄一息。祖父严学贤因老伴的病,煎熬得心力憔悴,每天凌晨都咳血。母亲姚乃玉夹在老伴严广新和儿子严东中间,老子一心要为儿子成家完婚,儿子坚决不愿意跟王凤芝结婚,他看不上她。
严广新逼迫儿子答应,同时逼着她给儿子做工作。儿子反抗着父亲包办的这桩婚事,坚决不肯让步,又反过来请娘劝父亲放弃逼婚。急火攻心,姚乃玉多日来一直大便出血,但是,她一直瞒着,不敢告诉任何人。
一九八五年元月六日上午,天空阴沉,西北风刀子一样呼号着刮过村庄,刮过树梢,刮到人们的脸上。严东装上了一套换洗衣物在他上中学时的书包里,推着他上中学时骑的自行车跟娘告别。
本来,奶奶没有几天日子了,严东想等给奶奶送终以后再离家。但婚期渐近,再等,就等到了自己的婚期。他迫不得已,匆匆上路。
娘站在屋后的村路上,泪痕洇进被寒冷冻裂的布满皱纹的脸颊上,从紧紧攥着的手心里,展开一片老旧得灰白的手帕,手帕里是六块钱人民币。娘把钱塞给儿子。
“我不要。”严东缩回手。
娘哭出了声:“没钱,这大冷的天,你怎么过?”
说完,她再次把钱塞给严东。严东还是不要。
“你要是不拿着,娘会被煎熬得日夜不安的。”娘伤心的眼泪刷刷地流下来,一双昏黄的眼睛哀哀地望着儿子。
严东的泪腺哗一下决堤了,他迅速背过脸去,接过娘的那六块钱,飞快地骑上自行车,向村头驶去。
后面,跟着他的两个好同学:王先锋和万伟。
王先锋邀请严东去他家住一晚,要他第二天再走,几个同学再在一起叙谈叙谈,他不知道,此刻一别,后会还有没有期。三个同学,在王先锋家村庄北边一条小河边,席地而坐在寒风里。想到漫漫前路,想到严东未知的明天,想到冬天如此寒冷,而严东却没有一件御寒的冬衣,兄弟三人抱头痛哭。
第二天上午,严东要辞别两个好同学上路了。万伟说:“你在先锋家住了一晚,也在我家住一晚吧,明天再走。你此一去,我们三个不知何年才能见面,也许,这辈子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你就多待一天吧。”
三个年轻人一同去了万伟家。
就在当天黄昏时候,杭子枫在李刚带领下,来严桥探访严东。听了严父严母说儿子逃婚走了,他追到万伟家,硬是凭着能说会道的三寸不烂之舌,把严东说回了家,乖乖地跟王凤芝结了婚。
这几个人,都是严东逃婚的见证者,他们能够证明严东是那桩包办婚姻的受害者。
吃过午饭,严东拿着准备好的诉状,向位于鼓楼南侧的福成镇法庭走去。
开庭后,双方阐述各自的理由,严东举证彼此没有感情基础,婚姻系父亲包办,请求法院判决离婚。并且向法庭申请证人出庭作证。
王凤芝阐述他们的婚姻尽管是中间人介绍,但绝非包办婚姻,系二人自愿结合,婚后感情融洽,家庭美满,育有一双儿女十分可爱。男方提出离婚皆因有女人插足破坏,现在插足者已经离开,假以时日,她和老公的感情就能够恢复如初。
严东请证人出庭。
出乎意料的是,李刚,王先锋,万伟三人异口同声:他们从来不知道严东两口子感情不和,也不了解他曾经的逃婚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