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这一夜，她醒在他的睡眠里

今年秋天，枫杨迎来了一个大丰收年，水稻和山芋的产量都创了历史新高。农村里，家家户户粮食都堆满了仓库。枫杨县是个半水半旱的农业大县，午季主要作物是小麦和油菜，秋季主要作物是水稻和山芋。  每年秋天，山芋收获季节，农村的房前屋后，田野沟坝上，晒的到处都是山芋干。

有了大量的山芋干，严东的酱色厂就可以开工生产了。

早在初夏，在农科所租来的小院里，熬制酱色的锅灶就已经支好了，单等秋季原料上市。

严东让林扬把工作跟李梅交接一下，上午九点钟，他开车带着林扬到蒙阳县去请熬酱色的师傅。

接手宾馆后，摊子大，事情多，严东每天都是起早贪黑，透支精力，透支睡眠，大事小事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由于刚刚起步，企业还没算走上正轨，缺乏人才，企业制度没有建立健全。家里没有人能帮他，社会招聘吧，一个县城，也难以招到符合要求的人才。

长期的精力透支，使严东感到十分疲惫，时常开着开着车，瞌睡就袭来了。有一次，他从农科所回宾馆，出了农科所，上310省道没两分钟，一阵瞌睡袭来，他居然开着车睡着了。还做起了梦，梦里，一个身穿红花褂子的小姑娘，挎一只竹篮迎面走过来，她的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包香烟。一边走，一边向严东叫卖：“瓜子、香烟、桂花糖咧——”女孩儿笑容可掬，样貌生动。

严东一激灵，醒了，车子正行到拐弯处，如果不醒，再往前开十米，车子就驶进了路边的水塘里。而那个水塘，水深足足有三米。严东打过方向，把车停在路边，浑身虚脱得没有一丝儿力气，心跳如重锤敲击胸腔，咚咚作响。

回到宾馆，他把情况说给林扬听。

她说：“以后你再开车，我跟着，你要是打瞌睡了，我就提醒你。”

从那次以后，严东开车出门，只要稍微远一点儿，林扬就跟他一道儿。

蒙阳县在枫杨西北方向，距离枫杨三百多里路。有林扬在车上跟他说话，严东一路上没有瞌睡，车开的平稳安全。赶到蒙阳县李坝乡孙岗村孙师傅家时，已过了吃午饭的时间。

蒙阳县城到孙岗村，距离远不说，都是石子路，坑坑洼洼，再加上不熟悉路，一路走一路问人，耽误了不少时间。

孙师傅老婆说：“今天不巧，俺当家的走亲戚去了，明天上午才回来。”

严东本来想，接上孙师傅，回到蒙阳县城吃午饭，下午老早就可以回枫杨了。

“你们在俺家住一晚等他吧。”孙师傅老婆热情地招呼严东。

严东把买给孙师傅的礼品从车里拿下来，放到孙师傅家里，对那女人说：“我们到县上去住。以前没来过蒙阳，下午正好在县城各处看看，转转。”

“那也好，明天中午前，俺当家的就能到家了。”

“我们明天午饭后来接孙师傅。”严东说完，就上车回蒙阳了。

下午，严东开车在蒙阳县城大街小巷到处转悠，晚饭后，才和林扬去找住处。在蒙阳县宾馆，严东坏坏地看着林扬，问：“怎么开房？”

在省文联作家企业家联谊会工作时，严东形成了一个习惯，出差全部住政府招待所，那里正规，安全，没有乱七八糟，也不会花里胡哨。随着改革开放，几乎所有的政府招待所都改名称作宾馆了

“当然是开两间，你一间，我一间。”林扬认真地说。

“我们开一间吧。”严东依旧坏坏地笑，征询她的意见。

“你流氓，我不干。”林扬恼怒地推了严东一把说。

“两间多贵呀？一间能省一半钱呢。”严东逗她。

“那也不行。”林扬坚定地说，“我们要到结婚才同房。”

严东来到吧台，说：“住宿，开两间房。”

“标准间每间一百五，两间三百。押金两百，另付。”服务员说。

林扬站在严东身边，扯了扯他衣襟，小声红着脸说：“算了，就开一间吧。”

“你心疼钱啦？”严东问。

“一百多块钱呢，一夜就没啦。不过，我可不许你做坏事。”林扬脸红的像烧霞，眼睛忽闪着看严东。

办过手续，服务员带着他俩来到房间门口，打开门。

服务员走了。进了房间，林扬对严东说：“住在一屋，也不许你对我有企图。”

“我要是控制不住怎么办？”严东一本正经地对她说。

“控制得住控制，控制不住你努力控制。”林扬噗呲一声笑起来，飞快地在严东脸上亲一口。

严东上去一把抱住她，两个人同时倒在床上。严东揪着她的鼻子说：“你不要怪我，可是你引诱我的哦。我这个人，最经不起引诱，你一引诱我就控制不住了。”

“你坏，严东是个大坏蛋！”林扬翻身骑在严东身上，咯咯笑着把嘴巴贴在他的脸上。

早晨，严东醒来，发现林扬侧着脸，枕着光洁润滑的胳膊看他。

“你醒啦？”林扬问。

“你什么时候醒的？”严东问。

“我醒一会儿了。”林扬说。

其实，昨晚他们激情过后，严东很快进入了梦乡。这一夜，他睡得很沉，也很香，很幸福。这一夜，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快乐的一夜了。

但是，林扬几乎一夜都没有睡着。严东睡着以后，她就坐起来，在柔和的灯光下看着他睡觉。他的脸平静，安详，偶尔浮现一丝儿笑意，时断时续，他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现在，她成了他的女人，过去，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初夜，幻想她的王子牵着她的手，走进盛大的婚礼，走进洞房。没想到，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了他，交给了这个叫严东的男人，如瓜熟蒂落，如水到渠成。

她有些眩晕，也有些想不通，她为什么对他没有任何免疫？他们俩这样，她有些遗憾，有些不甘心，却没有后悔。夜里，她看着他的睡相，心里生出一种甜蜜，生出浓浓的幸福感。她看着他睡觉，仿佛自己是一个妻子，守着丈夫。

严东伸出手，把她搂进怀里。

“现在，我是你的女人了，你要对我负责哦。”林扬把头埋进严东胸口。

听了林扬的话，严东看着她光洁的后背和瘦削的肩头，陷入了沉思。他想到了王凤芝，想到了欧晓，还想到了筱梅。“我是你的女人了”，这是一个怎样的词汇啊？这句话是那么温暖，那么入心，又是那么的沉重。它是一种神圣的责任啊。我的女人？他伸出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抚摩，这个女孩，从此就是我的女人了？王凤芝是我的女人吗？为什么跟她在一起，从来没有过快乐和幸福可言？离心离德，同床异梦，争吵不断……欧晓曾经多么渴望做他的女人啊？可是，他一直没有办法接纳她，是自己不爱她？是她不可爱吗？是她不漂亮吗？你得承认，在心里，你也是喜欢欧晓的。但是，那种喜欢，被一道道德的栅栏把他们隔开了，他没有办法给她婚姻承诺。所以一直躲避她，拒绝她，最后她无端地走向了另一个世界。筱梅，严东感到她距离自己已经很久远了，可想到她，曾经的过往又历历在目。突然，他的心疼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早晨，想到他早晨醒来看到的一幕：王萍赤裸着蹲在南窗下，幽幽的哭泣……他的心顿然矛盾起来，懊丧起来，羞愧起来，心里充盈的生动的幸福迅速退潮了。

林扬蜷缩在他怀里，像一只乖巧的猫咪。

“扬，你放心，我一定娶你。”严东紧紧地抱着她，一字一顿地在她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