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退股

瓶装酱醋生产放在县农科所，需要安排一个人在那里负责。严东本来想让高永觉过去，但他嫌离家远，上下班不方便，没法回家给老婆和女儿做饭，不愿去。小保一个小孩儿，没能力全盘指挥生产，只好请武言航去了农科所。  平时，武言航骑自行车上下班。从临河东头家里到福成的糖酒公司，大约二十二里路，上班得提前一个小时。每天到公司，不论春夏秋冬，都累的满头大汗。刚开始，严东让他坐公交车，车票报销，武言航不干，不愿搞特殊化。他说：“坐车也不方便，从家里到汽车站六里路，还是要骑车，不如直接骑车过来，等于锻炼身体。”

时间长了，成了一种习惯。现在，他骑一个小时自行车到公司，还要去城西农科所。按点上班，每天就得再提前半个小时，晚上回家又延迟了半个小时。

高永觉进厂后，很快跟武言航之间就产生了矛盾。尽管当了多年的领导，武言航不是一个争权夺利的人。本来厂里生产，调度，一切都是他负责。高永觉进来后，碍于高晶琳的情面，严东安排他做仓管，负责原料采购，产品出库，资金回笼。但因为厂区地方狭小，不能像其他企业那样，货品，管理，办公场地区分得明显。老高该管的管，不该他管的事也插手，逐步把武言航管的事务都揽到了自己怀里，这让武言航心里很不舒服。而武言航又是一个不言不语的人，心里不痛快，他嘴上不说，时间长了，心里就产生了退意。再加上调他到农科所，加剧了他离开的想法。

这天下班，武言航经过杭子枫公司门口，看还没有关门，就停下车，走了进去。平时上下班，他都要经过风行酒业公司门口，只是他上班早，风行酒业还没有开门，他下班经过，杭子枫他们大多时候已经下班关门了。

别的工人都下班了，只有杭子枫跟李茜在二楼办公室扎账。见武言航上楼，杭子枫放下手里的事，跟武言航双双坐到沙发里。

杭子枫问：“你们厂里效益怎样？”

武言航黑着他那张脸，低声说：“效益没话说。”

“我看市场上，你们产品销售这么红火，跟严东干，还跟对了。一年能挣不少钱吧？”杭子枫问。

李茜给武言航倒了一杯开水，端到茶几上，然后拿上自己的提包，对杭子枫说：“我回家了。”

李茜下楼走了，武言航抬起头看着杭子枫，幽幽叹一口气，说：“子枫，我不想干了。”

杭子枫吃惊地看着他：“你疯了？公司这么挣钱，你跟钱有仇啊？”

“干得不开心。你知道我，不是一个想发财的人，也没有发财的命。”武言航说。

“不是你想发财，但总得养家吧？是严东对你不好？”杭子枫问。

“也不是他对我不好，每天去上班，太远，太累。”武言航点着一支烟，“严东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往后盘子会越做越大，也不知道将来是啥情况。我心里不踏实，想想，还是退出来算了。”

杭子枫思忖了一刻，说：“你的想法也对，未来谁都看不准，如果折腾不好，失败了，还不如现在退出来。”

武言航抬眼瞅了杭子枫一眼，说：“当年我俩去严东老家，一晃快十年了。严东，从一个农村青年，现在在枫杨，几乎变成了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人啊，真说不清。”

杭子枫没有接武言航的话头，他问：“你打算什么时候退出来？”

“我想尽快吧。”

“你干到年底，也好扎账。”杭子枫说。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但我这个人吧，一旦决定了，就一刻也不想等了。至于他给我多少钱，不重要，去年也分了一点儿红，只要把我投的本金还给我，其余的，他给多少我拿多少，不干了，就不计较了。”武言航说。“不早了，你下班吧，我也回家了。”

杭子枫说：“我俩出去喝一杯吧。哪天，我把严东约过来，我们三个人，坐下来聊聊。”

“严东现在那么忙，哪有时间跟你聚呀。再说，也没有必要。”武言航说。

跟杭子枫说出了退股的话，武言航心里去意更浓，他一路骑着车，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事，甚至，他都不愿意第二天再去厂里了。

武言航回到家里，匆匆吃过饭，就上床了。等到老婆汪灵芝忙好家务上了床，他对她说：“明天，我去跟严东说，退股不干了。”

汪灵芝吃惊地问：“做的好好的，怎么不干了？是跟严东发生矛盾了吗？”

“干够了，不想干了。”武言航说。

“一定是严东，他欺负你了。人啊，这么没有良心，当年，要不是你去严桥把他招进城，他能有今天？怕现在还在农村种田呢。”汪灵芝脸色顿时气得铁青，愤愤地说。

“你知道啥？就怪人家？是我不想做了，与严东无关。”武言航说。

“真不是他挤兑你？”汪灵芝问，“你这个人就是没有出息，当官你没有个当官的样，做生意没有做生意本事，给严东投点资，现在好容易挣钱了，你却不想干了。一切有人家严东，你就去上个班，跟着分钱，你都干不下去，你说你能干什么？我真是倒霉，这辈子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男人？”

“睡吧，不要啰嗦了。”武言航生气地说，啪地一声关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