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在临河的生活,成了回忆
尽管王萍心里不乐意,还是被爸妈带回了农村。 王萍回到家里,不吃不喝,倒头就睡。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嫂子就过来喊她起床,去田里锄玉米。
王萍爬起来,见一把锄头早放在了门旁。她想刷刷牙,洗把脸。
嫂子玉敏在一旁催促:“别磨磨蹭蹭,锄过早田,回家再洗刷吧,不然早晨的大好时光,就被你糟蹋了。”
七月的早晨,玉米已经半人多高,宽大浓密的叶子绿油油地纷披着,完全遮盖了脚下的土地。田野里没有一丝儿风。下学不久,王萍就到姐姐家带孩子,没怎么干过农活。
她挥着锄头,不是偏就是斜,不是重就是轻,一墒地,嫂子和哥不一会儿就把她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她满头大汗地握着锄头,时不时就会把一棵玉米连根刨断。
玉敏见了,大呼小叫地讥讽里夹杂着呵斥:“去姐姐家待两年,真的不知道农村是啥滋味了?不会真把自己当成城里人了吧?我告诉你,你的根在这里。从今往后,你就安下心来干你的农活吧。想到城市享福,那是要命的。你有那个命吗?”
王萍的心被气塞得满满的,脸上的汗水夹杂着泪水不停地流下来。她拼命地挥动锄头,仿佛跟自己赌气,又仿佛是对抗嫂子,狠命地,一锄头一锄头刨下去。她锄过的田垄高高洼洼,参差不齐,身后,玉米苗倒伏一片。
“你看你妹什么态度?我叫她回来干活的,不是让她来破坏的!”玉敏一边干着活,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王萍,见她身后一片狼藉,气鼓鼓地对老公说。
王凤兵一直埋头锄地。小妹年龄小,又是刚回来,干快干慢,锄孬锄好没有多要紧,能回来干活就不错。他从心里,还是心疼妹妹的。老婆的抱怨,呵斥,他只当耳旁风,没有理会。现在老婆发话了,他只好停下手里的活,回头对小妹喊:“你小心点锄,别把苗子都锄掉了。”
“就是,玉米锄掉了,草反倒留下来。你是故意的吧?”玉敏刻薄地说。
王萍气得把锄头一摔,坐到地上,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刷刷流下来,“我,不干了。”
“由不得你!”玉敏叫道。她转而对王凤兵嚷,“你就这样由着她?以后,我们还能使唤得动?”
王凤兵本来就怕老婆,听了老婆的话,对妹妹说:“赶紧干活。”
坐了一会儿,王萍拾起锄头,接着干活。
回家吃早饭时,已经八点多了,太阳明晃晃地高高挂在天空,像一个火球。洗脸时,王萍感到两手掌心钻心地疼,张开一看,两只手掌,磨出了四五个血泡。
妈看到后,心疼地对她说:“下回,握锄头时,不要抓那么紧,就不会磨出血泡了。”
一天活干下来,王萍浑身像散了架。晚上回到家,跑到水井边打了半桶水,咕嘟咕嘟喝下去,饭没有吃一口,就一头倒在床上睡了。但是,她在黑暗中大睁着眼睛睡不着觉。
她的脑海里,老想着这两年在临河的生活,想着带严菡、带苗苗的乐趣,想着跟严东骑自行车去镇东头带货,想着严东每次出差,回来买水果、点心给严菡苗苗吃,总是给自己均分同样多的一份。她想到了姐夫教她算账,教她打算盘。她想到脚背烫伤,他给她治疗,每两个小时给她涂一遍蛋清蜂蜜,伤情好些后,改为一天涂四次。刚烫伤那会儿,皮肉糜烂,药物涂上去,疼痛难忍。他总是轻轻地一点一点涂抹,生怕弄疼她,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安慰她的话,让她坚强,忍着点儿。在他的悉心照料下,烫伤好了,居然没有留下一点儿疤痕。
那是一个让人感到温暖的男人,像兄长,像父亲。她想到他时,心里渐渐生出一丝儿暖意。但是,在爸妈要带她回家时,他对她的求助却显得那样无能为力,因为无能为力而无动于衷。那会儿,她有点儿生他的气。这会儿想想,那是姐夫的无奈。
王萍被父母带走后,一时间,严东和王凤芝都适应不过来。这个屋子里,少了一个人,他们突然感觉冷清了许多,也空了许多。一个小姑娘,活活泼泼,忙前忙后,一家人,她谁的忙都帮,帮严东进货,理货,卖货。帮王凤芝做饭,刷锅,洗衣服。
两个孩子更是不习惯,尤其是苗苗,早晨一睁眼,就要小姨,要小姨给她穿衣,要小姨给她喂饭,要小姨陪她玩耍。小姨走了,每每想小姨了,苗苗就会哭鼻子,哇哇哭一阵子,然后哽咽着问爸爸或者妈妈:“小姨什么时候回来呀?”爸爸会哄她说:“过一阵子,小姨就回来了。”她会睁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问:“过一阵子是多久呀?”
有一次,王凤芝正在洗衣服,苗苗跑到面前,说:“小姨不会回来啦,妈妈,你带我去看小姨吧。”
王凤芝看着女儿咧着要哭的小嘴,对她说:“好的,妈妈忙过这阵子,就带你去外婆家看小姨。”
说归这样说,小萍走后,店里就他们两口子,进货,卖货,买菜,烧饭洗衣,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她没有时间走娘家,没有时间带苗苗去看她的小姨。而且,她知道,弟媳妇这是要把小萍带回家做劳动力使唤的,怕是小妹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