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她被家人带回了农村
天亮以后，严东爬起来。这时，欧晓睡着了。 他悄悄打开门，想了想，又转回身，拿起笔在一张信纸上写了一行留言，把笔压在信笺上，轻轻带上门，向汽车站走去。
欧晓醒来已经接近八点了。睁开眼睛，发现严东不在了。她一骨碌爬起来，看见桌上严东的留言：
对不起，是我打扰了你的生活。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感情，抬起头，向前看，好小伙子有的是。你是一个好姑娘，祝你早日找到幸福。再见！
欧晓的眼泪流下来，心里又空又疼。她把那张信笺抓在手里，紧紧地攥着，然后贴在了胸前。
她想起了什么，拉开门。门外，供销社大院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几只散养的鸡，悠闲地在大院里觅食。今天不逢集，院子外面的大街上，行人寥落。
欧晓转身回到小屋，扑倒在床上，把被子包住脑袋，失声痛哭。
严东乘坐早乡镇头一班汽车赶回临河。濠河溃堤后，东部几个乡镇进城的路断了。严东坐车只能到距离临河最近的李庄，李庄离临河还有十二里路。严东在李庄下车后，就找了一个机动三轮车，司机跟他要五块钱，把他送到昨天溃坝的濠河桥头的东岸，那是到临河镇最近的距离。
严东坐着三轮车，到濠河岸边，下车，付过钱，眼看着三轮车调头走远了，而这里距离他的店只有三里多路，却没有船渡他涉过眼前的水域。他心急如焚，又毫无办法。眼看着家就在目及处，不知道家里有没有遭水淹，人有没有危险，严东心里十分后悔昨天冲动去找欧晓借钱。
他真想脱掉外衣，游泳涉过眼前的水域，早一点回到店里。但开阔的水面极不平静，淮河水倒灌进濠河，水成流动状态，在风的作用下翻卷着波浪，说不定哪里就会潜藏暗流或漩涡。
正当严东望水兴叹，不远处出现了一只小船在打鱼。他灵机一动，想：何不问问船家，让他载我渡过这片水域？
严东把两只手卷成喇叭状，向划小船的人喊：“师傅——你能渡我进城吗？”
叫喊几声后，船家果然把船划了过来。
严东兴奋地问：“师傅，麻烦您把我渡过去，我有急事。”
“我是逮鱼的，不是渡船。”船家说。
严东正在失望之际，船家问：“小伙子，我给你渡过去，你给多少钱？”
严东笑了，说：“就这一段距离，多少钱，你说。”
船家看了看严东，又回头看了看临河方向，说：“二十。”
“二十？太多了吧？师傅，能不能少点啊？”严东惊得张大了嘴巴。
“不渡拉倒。”说完，船家划船就走。
“我给，我给。”严东生怕船家走掉，忙不迭地向船家说。
“我又不是摆渡的。看你急，才过来帮你，还跟我讲价钱。”船家重新把船划过来。严东上了船，向临河镇划去。
严东回到家，发现大街上汪着浅浅一层水，大约有三十厘米深，店里的地面距离水面还有三十多厘米高。因为临河自古易受洪涝灾害，人们在建房时，都会抬高房屋基础高度，地面一般都比街道高出一米左右。
进门后，严东看见岳父岳母坐在屋里，严菡和苗苗偎在外公外婆身边玩耍。谢天谢地，严东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
岳父母是昨天上午来的，本来下午就要回家的，一方面严东去了早乡，没有见着女婿。第二，下午濠河溃堤，临河大半个城镇被淹在水里，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
王萍在柜台里坐着，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见到严东，忍了再忍，还是没有忍住，两颗豆大的泪珠从眼里滚落下来。她哽咽着说：“姐夫，我、我要回家了。”
严东没有理会她的意思，随口问道：“爸是来接你的？”
王萍点了点头。
“回家过几天？”严东接着问。
王萍抹了一把泪：“回去、以后就不来了。”
“为什么？”严东不解，提高声音问。
王萍低着头，不再吱声。
岳母告诉严东，家里田地多，凤兵和玉敏两口子侍弄不过来，她和凤芝爸年龄都大了，凤芝爸白内障加青光眼，视力几乎到了失明的程度，农活帮不上忙。玉敏就逼着公婆来接王萍回家，帮他们种田。
“小萍回去帮他们，也不是长久之计呀？小萍有她自己的人生，将来总要嫁人。他们的农活指望小萍？岂不可笑？”严东直率地说。
“严东呀，你不要说了。他们两口子都说你爸偏心，疼你们，家里一个大劳力，白白地送给你们帮忙。”岳母耿绍清说。
“我认为要问问小萍，回不回去她当家，谁也不能强迫她。”严东说。
“我不回去！”王萍在外面柜台里大声说。她是故意把话说给爸妈听的。
“回去！由不得你！”岳父王焕理拿拐棍把水泥地坪捣得“咚咚”响，厉声说。
昨天他们到家后，没有寒暄几句话，就把这次来是带王萍回家的话告诉了两个女儿。起先王凤芝也反对，说小萍在城里，将来能奔个好前程，回农村只能做个农妇。
王萍更不乐意回乡下，去过那种类乎原始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又累又苦，没有希望，没有生趣。
老头子一听就把女儿骂了一通。
今天，他不便像对女儿那样骂女婿，但还是憋不住提高了嗓门。
严东不再谈这个话题。去临时仓库补充货物去了。
王萍悄悄跟严东来到仓库，央求道：“姐夫，你能不能说服我爸他们，不让我回去呀？我实在不想再回那个农村的家。”
严东轻轻叹口气，说：“难。反正这两天他们不走，晚上找机会我再劝劝他们吧。”
从仓库出来，迎头碰上了表姑高玉芬。
“昨天打你店里过，我听凤芝说你出去借钱了。借到没有？”表姑关心地问。
严东苦笑笑：“没有。”
“凤芝跟我说还贷款。还差多少？”表姑问。
“姑，我来想办法。不能老是麻烦您。”严东不好意思地说。
“看你这孩子，这都是谁跟谁呀？我能帮的，就帮一把。要是大事，我帮不上的，就是想帮，也没办法。你说差多少？我从朋友处给你周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