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他和她，艰辛地走在星空下寥落的街道上
夕阳正浓之山水之间 2020-06-0918:00
回到店里，望着着空空如也的店堂，严东心里有些难过，有些恼火，有些自责。他不能苛责父亲和妻子，他们有他们的局限，他们也不容易，谁不想往好里去做呀？
生意需要经营，生活需要继续，他得打起精神，重新把店撑起来。
“家里还有多少钱？”严东问妻子。
“一百多块钱吧。”王凤芝说着，转身回到屋里，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手帕，打开手帕，里面是薄薄的一叠十元、五元的钞票，里面居然连一张百元的都没有。
王凤芝先自己数了数，一共是145元。然后递给严东。“都在这儿。”
严东接过钱，站在原地犹疑了半天，他还是推过门旁边的自行车，骑上往东头去了。他要到大东关那几家烟酒批发部去赊货。
严东揣着一百多块钱，拜访了房三，老欧，米大亮几个规模大的批发户。这几户，严东刚开批发部时，都曾在他们家拿过货，几个人对严东的印象都不错，认为他诚信，说话能兑现。
在老欧店里，因为过去老欧的女儿小欧跟严东去珠城市小商品批发市场进货，认识。那时，他们进了货，经常拼车回临河，以降低运费。因为严东是国营单位，小欧是个体户，在运费上，小欧总是让严东多付点，她少付点，讨了不少便宜。老欧对严东说：“我们本钱也有限，你拿货，够当天卖就成，年轻人腿要勤，不能一次赊给你太多。”
“可以，可以，欧伯，就照您说的办，我每天卖完货，就把货款给你送过来。”严东陪着笑，谦恭地说。
房三对严东说：“老弟，你进我的货，我欢迎，多少都行，明天我就给你发一整车过去。但我俩一个礼拜结一次账，不能违约。”
严东想了想，对房三说：“房老板，对单品种，我暂时一个星期也卖不完一车货，您看能不能几种商品都给我一部分，拼一车，每周一结账，可以吧？”
“那不行。这样太麻烦，你整车进货，我可以从厂家给你直接发。在我仓库，就不能这样给你配货了。”房三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还是我需要什么，就来你店里拿，货款就一批压一批，一星期一结账。”严东恳求房三。
“好吧。我看你老弟人不错。不然我是不会赊给你的。”房三拍了拍严东的肩头，说。
在米大亮家，他老婆对严东说：“你拿我的本钱，挣你的利润，你拿去的货，每天晚上八点以前，必须把卖掉的那部分货款送给我。经商要守信，这是第一着。”
“我明白，明白。谢谢嫂子，谢谢支持。”严东脸被米大亮老婆说得通红，但嘴里还是说着感激的话。
重新跟几家批发大户建立了供货关系，严东兜里的一百多块钱，一分没花，有揣了回来，自行车后架上，带了满满一大箱香烟。
从此后，白天某个货品卖完了，严东就骑上武言航送给他的自行车去几家供货商补货。由于王凤芝不会骑自行车，到了晚上，他就带着王萍，每人骑一辆自行车，去那几家结算付款，再往店里最大限度地补充货物。
这样的赊销，虽然保证了店里的经营，但做起来既辛苦又心酸，每天都被几家供货商催债，牵着鼻子往前走，每一批货都要如期跟债主结算，不能有丝毫违约，每天都需要一趟一趟往供货商家里跑，严东忙得仿佛一只陀螺。
严东车后架能带两大纸箱香烟。而王萍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她一趟只能带一箱。
第一次带货，王萍上了两次自行车都没有上去。严东把自行车靠在街边的水泥电杆上，过去扶住小妹的自行车，让她先坐到坐垫上。严东推着车子，加速度往前跑一截路，利用惯性，王萍才能登着脚踏往前骑。严东返回去，骑上自己的车，跟她一同回家。
一天晚上，严东和王萍去大东关进货，他们带了四纸箱香烟。两箱烟驮在车后架上，王萍根本骑不动。严东就陪着她，一路推着往家走。大东关距离自家店有八里路，看着旁边这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单薄的身体，踉跄的脚步，满头大汗地推着自行车，车子走得歪歪扭扭，随时都有歪倒的危险。严东的心里生出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感激，心疼，温暖，愧疚……他感觉对不起这个小女孩，他不该让她小小的年纪，为他承担这份辛劳，因为她没有义务。街上，人迹稀少，路灯昏暗地照着，幽邃的夜空里，繁星闪烁，淮河在不远处流淌，初夏的夜风吹来河水隐隐的波浪声。但是，在这个城市里，他没有其他的帮手，只有眼前这个小女孩可以帮助他，早早晚晚，里里外外，不管干什么，都是随叫随到，从没有怨言。此刻，他感到从没有过的孤单，感到自己像一枚无根的浮萍，孤独无依，茫茫世界，能够给自己提供帮助的，只有眼前这个小女孩……
他的心，被酸楚塞的满满的。
回到家，把货放下来，严东破天荒地打来半盆水，端到王萍面前：“小萍，洗把脸吧。这一趟，累坏了吧？”
小萍抬起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扬头对严东笑一笑“你洗吧，姐夫。还好，不算太累，就是我力气小，把控不了车头。”
“快洗吧。”严东语气温和地对她说。
回到屋里，严东对已经睡下了的王凤芝说：“明天上午，你带小妹到中心商城给她买两套夏季衣服，天热了。”
听到老公主动提出给妹妹买衣服，王凤芝心里涌起了一股感动，她说：“好啊。这两天我也在想，给小萍和俩孩子买几件夏天的衣裳。”
“小妹在我们家，帮了我们很多的忙。”严东说。
“那当然了，我妹妹，她可是全心全意为我们的呀。”王凤芝骄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