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

惩罚

飞机降落在沪市机场，谢珩独自回到市中心那套顶层公寓，刷脸开门。

公寓里很安静，顾砚章早就飞去港城准备进组，只有智能家居系统感应到主人归来，自动亮起了柔和的壁灯。偌大的空间里，少了那个总是穿着柔软家居服晃来晃去的身影，显得有些空落。

谢珩放下行李，目光扫过客厅。

沙发上还搭着一条顾砚章常用的薄毯，茶几上放着他没看完的书，书页间夹着一支笔。露台上，那盆长寿花被照顾得很好，叶片翠缕，花瓣娇嫩，在冬日阳光下显得生机勃勃。

青年留下的痕迹无处不在，无声地宣告着这里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很快会回来。

谢珩走到厨房的中岛边，习惯性地想给自己倒杯水，目光却被冰箱门上贴着的一张黄色便签纸吸引住了。

纸上是用中性笔写的几行字，字迹清隽有力：

珩：

冰箱里有阿姨包的馄饨，饿了可以煮~

长寿花记得浇水（一周一次就好）

雪球的口粮在柜子第二层

还有，记得想我

——砚

末尾还画了一只歪歪扭扭但神气活现的简笔小狗，吐着舌头，尾巴翘得老高。

谢珩看着那只小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指尖轻轻拂过那行“记得想我”，仿佛能感受到写字人落笔时带着的笑意和一点小小的狡黠。他将便签小心地揭下来，夹进了自己的钱包里。

虽然人不在身边，但两人每天的信息交流从未间断。

顾砚章会跟他分享剧组的趣事，抱怨一下盒饭不合口味，或者兴奋地描述某个镜头拍得特别顺利。谢珩则会跟他聊聊工作上的进展，偶尔发一张照片报备露台上花开的状态。

年前年后积压的事务不少，他处理着文件，开着一个又一个会议。

谢珩记得，顾砚章之前说过，以后演戏演过瘾了，还是要回学校读书，或者转型幕后。

星曜在艺人培养方面日趋成熟，那么接下来他想要拓宽一下公司业务，同时也为顾砚章未来的可能性提前铺路。

手头的资源和资本充足，他准备接触一些影视制作的上游环节。

助理给他拉了行程表，最近要飞往其他城市，约见几家颇具实力的独立制片公司负责人，探讨投资参股的可能性。

公司相关部门还研究了部分院线市场，提议可以联系几家区域龙头，为后续可能的收购或深度合作铺路。

除此之外，他还将目光投向海外，开始着手在几个重要的电影市场建立发行中心。顾砚章，以及公司其他艺人，如果以后发展起来了，势必要走向国际舞台，这是为他们以及他们的作品走出去，搭建桥梁。

这些动作，表面上看是集团业务的多元化扩张，但谢珩自己心里清楚，每一步棋之下，多少带着些许为某人未来梦想添砖加瓦的私心。

他想要构建一个更广阔、更坚实的平台，让顾砚章无论选择继续在台前发光发热，还是转向幕后创作，都能拥有更大的自由度和话语权。

年后工作忙碌，与此同时，顾砚章的生日也快到了。

谢珩立刻联系了顾砚章的经纪人杨明，让对方发一份顾砚章那段时间的具体时间安排。

杨明很快发来了详细的拍摄日程表，但紧接着，又发来一条语音，语气有些犹豫和担忧：“谢董，时间表发您了。不过，砚章这边，可能有点事儿……”

谢珩当时正在国外，刚刚结束一场关于院线收购的初步谈判，正坐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夜景。

看到杨明的消息，他微微蹙眉，忙打电话过去问怎么了。

顾砚章跟他一直有联系，从没说过有什么不对劲。

杨明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和心疼：“唉，是前几天的事，拍一场落水戏，大冷天的，二月份啊！港城这边湿冷起来也够呛。砚章他对演戏您知道的，要求特别高，再加上这部电影导演，姜潮生，姜导，也是一位严格的导演。一个镜头不满意，要重来好多遍，在水里泡了好多次……结果就有点着凉感冒了。”

谢珩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感冒了？严重吗？吃药了吗？”

“吃了吃了，就是还有点咳嗽，没完全好利索。关键是……谢董，这部电影阵容，大导演，影后坐镇，砚章他特别看重，整个剧组都憋着一股劲，说是想着冲击金翎奖……”

杨明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砚章和金翎奖的事儿，您可能也知道……他之前拿过一次金翎奖的提名，当时呼声很高，但最后，没拿到。这事儿对他打击挺大的，虽然他没怎么表现出来，但我能感觉到……他这次是铆足了劲想证明自己，把这个奖拿回来。”

“所以这段时间，一进组就跟疯魔了一样，特别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拼……我劝他休息，他也不听，就说没事。”

谢珩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他能想象到顾砚章顶着感冒，一遍遍跳进冷水里的样子。他是见过顾砚章排练时候的模样的，那个平时在他面前会脸红、会撒娇的青年，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有着近乎偏执的完美主义和对目标的执着。

心疼和担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他立刻快速查询最近的航班信息，一边对杨明说：“我知道了。麻烦你多看着他点，提醒他按时吃药，注意休息。我这边，过几天就过去一趟。先别告诉他。”

“好的好的，谢董您放心，我一定盯着他！”杨明连忙应下，语气明显轻松了不少。

处理完国外的事务，谢珩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登上了飞往港城的航班，顾不上休息，直接驱车前往顾砚章所在的片场。

片场位于港城一处颇具历史感的豪华酒店内，今天拍摄的是一场重头戏，男主角失忆之前，携妻子出席上流社会的晚宴，在觥筹交错间周旋应酬。

谢珩低调地进入片场，没有惊动太多人，在导演助理的引导下，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站定。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场地中央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顾砚章饰演的男主角，“三爷”，此刻正站在璀璨的水晶吊灯下。他梳着利落的背头，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丝绒西装，衬得身姿挺拔，气场强大。

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眉峰被刻意描画得更加锐利，眼线加深了轮廓，唇色是偏冷的暗红，将他原本温润的气质彻底掩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疏离矜贵又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淡漠。

他身边站着的是影后林曼芝，饰演他的妻子。林曼芝一身酒红色长裙，明艳照人，气场同样强大。两人并肩而立，顾砚章的手自然地搭在林曼芝的腰后，姿态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