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的轨道 - 季风吹散的约定 - 言雪客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各自的轨道

各自的轨道

秦颂在舞团的休息室住了三天。

苏晚每天都来,带换洗衣物和热乎的饭菜,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眼下的青黑,最终只是把暖手宝塞进她怀里:“沈砚之说,祁砚这几天把自己关在公司,烟抽得厉害。”

秦颂没接话,只是反复擦拭着母亲留下的舞鞋。缎面早已失去光泽,鞋底却依旧平整——那是父亲当年一点点磨出来的,说这样女儿跳舞时,足尖能更稳些。

“公演的录像,我发你邮箱了。”苏晚轻声说,“你跳的《天鹅之死》,台下好多人哭了。”

秦颂点开视频,画面里的自己穿着白色舞裙,在聚光灯下旋转、跌倒、挣扎,最后以一个近乎破碎的姿势落幕。她看着屏幕里那个眼神空洞的舞者,忽然觉得陌生——那不是《天鹅之死》,那是她自己。

手机开机时,涌进来几十条消息。祁砚的居多,从一开始的“你在哪”“回来好不好”,到后来的“我知道错了”“你想怎样都可以”,最新一条是凌晨发来的:“我在舞团楼下。”

秦颂走到窗边,果然看到祁砚的车停在楼下。他站在雪地里,身上落满了雪花,像一尊沉默的雕塑。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大概是来送早餐的。

她没有下去,只是默默拉上了窗帘。有些伤口,不是一句“我错了”就能愈合的,就像她崴伤的脚踝,即使消肿了,阴雨天还是会隐隐作痛。

周明宇来找她时,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法国国立舞蹈学院发来邀请,想请你去做交流学者,为期一年。”

秦颂愣住了:“我没申请过。”

“是你母亲的学生推荐的,”周明宇推了推眼镜,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她说你母亲当年在那里留下过很多珍贵的资料,希望你能去整理……也算是换个环境。”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合适,但我觉得……你或许需要这个机会。”

秦颂看着那份印着烫金校徽的邀请函,指尖轻轻拂过“巴黎”两个字。那个曾见证她最幸福时刻的城市,如今竟成了可以逃避的港湾。

晚上苏晚带沈砚之来送饭,两人在休息室门口低声争执。秦颂隐约听到沈砚之说“祁砚把那个合作方拉黑了”“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道歉”,苏晚叹着气说“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

秦颂忽然很想抽烟。她走到走廊尽头,看到陈阳正靠在窗边吞云吐雾。看到她来,他愣了愣,慌忙掐灭烟头:“抱歉,忘了你不喜欢烟味。”

“给我一根。”秦颂说。

陈阳惊讶地睁大眼睛,最终还是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递给她,替她点燃。秦颂吸了一口,呛得眼泪直流,喉咙火辣辣地疼。

“值得吗?”陈阳轻声问,“明明还爱着。”

“爱和合适,是两回事。”秦颂看着窗外的雪,“就像我跳不了现代舞,他也融不进我的舞团,我们一开始就不在一条轨道上。”

陈阳没再说话,只是默默陪她站着。走廊的灯光昏黄,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祁砚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她。那天傍晚,秦颂看着他的车缓缓驶离,手里的保温桶还冒着热气。她知道里面大概是她爱吃的南瓜粥,放了红枣和桂圆,是祁母教他做的。

有些温暖,来得太迟,就变成了负担。

一周后,秦颂提交了交流学者的申请。苏晚帮她收拾行李时,翻到那枚天鹅戒指,红着眼眶问:“真的要带走吗?”

秦颂摇摇头,把戒指放在桌上:“留在这里吧,它属于这里。”

离开那天,天空放晴了。秦颂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拖着行李箱去了机场。过安检时,她回头看了一眼,人群里没有熟悉的身影,心里竟有种莫名的轻松。

飞机起飞时,秦颂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忽然想起婚礼那天,祁砚在《拉个钩说永远爱我》的旋律里,凑在她耳边说“永远”。原来“永远”不是时间的长度,是当下的浓度——那些曾真实存在过的心动、拥抱和眼泪,已经是“永远”的全部意义。

手机在关机前,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是祁砚站在他们初遇的舞蹈室,手里拿着那双磨破的旧舞鞋,背景里的镜子映出他泛红的眼眶。没有文字,却像一句无声的告别。

秦颂把手机关机,塞进包里,转头看向窗外。云层之上,阳光灿烂得晃眼,像极了她第一次在舞台上看到的聚光灯。

或许分开不是结束,是让彼此回到原本的轨道,继续为光而舞。

只是偶尔在深夜的巴黎街头,看到相拥的情侣,她还是会想起那个雪夜,祁砚站在楼下,手里的保温桶冒着热气,像一座沉默的、最终融化在时光里的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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