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9) - 马克·吐温小说大全集 - 马克·吐温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第33章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9)

我身上有不少钱,但是只给了他一角,并央求他用这钱买些吃的东西,还得分给我一点儿,因为我身上只有这点儿钱,从昨天到现在我什么东西都没吃呢。他不说一句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大声对我说:

“你那个黑奴会不会把我们的老底儿都说出来?他那样做的话,我们非把他的皮扒了不可。”

“他已经逃跑了,还向谁说?”

“他没逃跑!是那个老笨蛋把他卖了,一分钱也没分给我,现在钱也花光了。”

“把他卖了?”说着我就哭起来,“他是我的黑奴呀,那是我的钱。他在哪里?我要我的黑奴。”

“不要哭了,你的黑奴回不来了,就这样吧。你再哭也没有办法。你也想揭发我们吗?我有点儿不相信你。你听着,你要敢揭发我们的话……”

他停住没再说下去,可是他这么凶恶的眼神,我过去从没见过。我还是不停地抽泣着说:

“我不想揭发谁,我也没时间去揭发谁。我得赶快去把我的黑奴找回来。”

他看上去有点儿左右为难,站在那儿,演出海报在他手臂上随风飘动,他皱着眉头在用心思考。最后他说:

“我给你透点口风。我们准备在这里停留三天。如果你答应不揭发我们,也不让你那个黑奴揭发我们,我就对你说去哪里能找到他。”

我答应了他,他这才说:

“一个农民名叫赛拉斯·斐……”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可以看得出来,一开始他打算实话告诉我。但是,当他停顿一下,又仔细考虑的那个样子,我估计他又改变了主意。事实果然如此。他不肯相信我,他是在想办法把我支走,让我在这三天都不能妨碍他。所以没多久他又说:

“把杰姆买走的人叫阿兰布姆·福斯特……阿兰布姆·格·福斯特,他的家在离这儿四十英里远的小乡村里,沿着往拉法耶特去的路走就能找到。”

“好吧,”我说,“三天我就能走到那儿。今天下午我就走。”

“别等了,你马上就开始走,不要耽搁时间,一路上也不要和什么人说话。把嘴巴闭紧点儿,一直朝前走。这样你就不会给我们惹祸了,听到没有?”

这正是我最想听的话,也是我故意引导他这样说的,我希望无拘无束地照着原定计划自己干。

“你赶快上路吧,”他说,“如果你不想多费口舌,你可以直接对福斯特先生说。没准儿他会相信杰姆是你的黑奴,有些傻瓜不会要证明看的,反正我听说过大河下游南方这一带有这样的傻瓜。只要你对他说那告示和赏金全不是真的,你再给他说明白为什么要耍这些花招,没准儿他会相信你。赶快走吧,你想跟他说什么都行。不过不要忘了,从这里到那里的路上不许多嘴。”

于是我就走了,往乡下的路上走去。我知道他在紧紧盯着我,所以我没有回头看,不过我会让他自己盯得不想盯的。我朝乡下的路一直走了一英里多远才停了下来,然后钻进树林里,沿着林间的小路往斐尔普斯家跑去。我认为最好不要耽误时间,马上着手按我原来的计划行动。因为我想在这两个浑蛋走之前堵住杰姆的嘴,让他不要说太多。我不想跟他们这路人再有什么来往。我早就看够了他们的可恶行径,只想把他们彻底甩掉。

被错认作汤姆

我赶到斐尔普斯家那里的时候,干活的人已经到田地里去了。天气很热,阳光热辣辣地照着,晒得人的皮肤发烫。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虫子和苍蝇在空中嗡嗡飞舞的声音。这让人感到格外的寂寞,好像这里的人都已经死光了一样。偶尔有一阵微风吹动树枝的声音,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让人觉得更加的凄凉。因为你会觉得这是死去多年的幽灵在向你低语,并且觉得他们是在召唤你。这情景叫人感觉活着非常恐怖,不如死去更好,这样就可以一了百了啦。

斐尔普斯家是个小小的棉花种植园,这种小农场随处可见,都是差不多的一个样子,给人的感觉很雷同。两亩大的院子,四周围着一道篱笆墙,还有用锯断的木桩竖着搭成的阶梯,这些阶梯像是高低不等的木桶似的,从低排到高。走这阶梯上面可以翻越围墙,女人和小孩儿也可以当凳子踩着上马。有的院子里还有几处发黄了的草坪,可大多数的院子的地上是光秃秃的,像一顶磨掉了绒毛的旧帽子。再看他们主人住的房子,是那种用砍得规格统一的原木建成的双层的大木头房子。木头缝儿是用泥巴或灰浆堵的,防止漏风,泥浆上面则是用白灰刷了一遍,看起来漂亮一些。可见建筑工人在建造房子的时候是费了很多工夫的。让我们再来看看厨房是什么样的,厨房是用圆木头做的,连着一条走廊,走廊是两边敞开着、只有顶棚没有墙的那种,走廊与那座大房子紧紧地连着。厨房门旁边的长凳上,放着一桶水跟一把瓢。在厨房的后面还有一座小木屋,是用来熏肉的。熏肉房的另一侧则有一排三间的小木棚,比较陈旧,看那模样应该是给黑奴住的房子。离这些房子稍远一点的栅栏旁还有一间孤零零的小屋,那间小屋旁边放着一只桶和一口锅,在熬着肥皂。暖暖的阳光下,还有一条狗在肥皂房旁边懒洋洋地睡着了,还有其他的狗四处分散地都在睡觉。另一边还有些其他小房子。院子的一个墙角处长着三棵粗壮的遮阴大树。树枝上面长满了树叶,压得树枝低低地垂了下来,好像一把大大的伞一样,在那下面乘凉可是个好地方。紧挨着栅栏的地方种有一丛醋栗子树丛,在醋栗子树丛里面玩捉迷藏的游戏可是不好被找到的。栅栏的外面则是花园和西瓜地,过了花园和西瓜地就是棉花地了,顺着棉花地远远地望去,可以看到一片大大的树林。我想那一定也是个很好玩的地方。

我慢慢地从围墙的后面踩过肥皂桶旁边的台阶,向厨房那边轻轻地走去。刚走近了一点儿,就隐约听到一种凄婉的声音传过来,声音忽高忽低,像一个小女孩在呜呜地哭泣。是这家的小女孩受欺负了吗?我仔细听了听,原来是有人正在纺棉花,这是纺车发出的声音。不过,我当时心里宁愿去死,也不愿听到这普天之下最凄婉的声音,它能让人感到很悲痛,想起生离死别的场面。

我径直往前走,心里也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遇到人该怎么说话。我想就听从上帝的安排吧。那个时刻来到时,上帝要我说些什么,我就说些什么。因为我早已深有体会,只要我能听天由命,上帝会安排我的嘴巴说出合适、得体的话,他总会保佑我的。

没想到,我刚走到半路,一条狗就向我扑了过来,紧接着又有几条也向我扑来,我急忙停下,对着它们站着,一动不动。一时间我被那些狗围在了中间,我好像成了车轮子的轴心,冲着我乱叫的狗有十五条之多。还有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狗正跳过围栏从四周向我扑来。

一个女黑奴拿着擀面杖从厨房奔了出来,嘴里喊着:“小虎,滚开!小花,滚开!去,去!”她嘴里一边喊着,一边用手里的擀面杖敲这个一棍,又敲那个一棒,把它们敲得汪汪叫着跑到了一边,别的狗也跟着跑。不一会儿,又有一半的狗跑了回来,围着我亲热地摇着尾巴。狗对人还是没有什么恶意的,只要人不主动欺负它们,它们还是善良的。

女黑奴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和两个小男孩,也都是黑人。他们只穿件麻布衫,害羞地躲在他们妈妈的身后,拽着她的长裙偷偷打量着我。黑奴的孩子们一般总是这样怕见到生人。这时一个白人妇人从屋里跑出来,看模样大约有四十五到五十岁的年纪。她头上没有戴纺织帽,手里却拿着纺花锤。她的孩子跟在她身后,表情跟黑奴那孩子一个样。她笑得合不拢嘴,高兴得都快站不住了,说:

“是你吗?终于来了!是不是啊?

我不假思索地脱口便答:“是啊,夫人。”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