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8.“你的爱人是在你的国家吗
◇第30章28.“你的爱人是在你的国家吗
不甘心什么呢。
不甘心这样的不清不楚,不甘心见不到一面,最最不甘心的,大抵是不相信自己真的喜欢了这样的一个人。
这样一个,在他面前百般挽留,背地里却转身就走丝毫不留恋的人。
选择是一时间的冲动做下的,但偏偏从城中心开车前往那栋别墅又很远很远,时间又很长很长,长到让方知握着方向盘的手从滚烫到被风吹得发凉,长到让他的脑海里已经不可遏制地重复假设着见到傅宴后的场景,他会挽留他吗,还是装作没看见冷冷地搬着行李开车离开,和他来的时候一样,少言少语。
方知抿着唇,甚至都想象出傅宴离开的时候冷眼看向他的神情,肯定是面无表情的,眼皮耷拉着下眼白愈加明显的,即使没什么情绪都显得拒人千里之外的。
寂静的郊外,只有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让方知的神经时刻紧绷,连听惯了的手机铃声都让他轻微颤抖。
他看了一眼来电人,有些踌躇地微微蹙着眉等铃声放了两段后才接起来,他迟迟开口:“……妈。”
“嗯。”方母应了,接着问,“我和你父亲明天的飞机,给你安排了座位,和我们一起走吗?”
“……”方知沉默,又诚实道,“我不知道。”
“你现在在干什么?”
“在回别墅的路上。”风声驶过,忽近忽远的声音为方知的行程作证。
“回去干什么?”
“……”
“去见人吗?”
“……”
方知迫不得已地从喉咙里挤出两句话来回答方女士,哪怕是每一句话都像刀剜在血口上:“您明明什么都知道。”
他顿了两秒,又否认自己:“不是回去见人,只是回去干一些我自己的事情。”
方母应着,只淡淡地无所谓地说着,像陈述事实:“他早就回傅家了。”
继而便是无尽的沉默,电话那头的人轻声笑了两声,挂断了电话,寂静的轿车里只剩下挂断的嘟嘟声,方知抿着唇,又在思索自己是否做了一件错事。
但此时的决定都已经为时已晚,掉头回学校更是沉没成本,怎么样想他都应该继续开完剩下不到半小时的路程,进到别墅里,去得到他最后的答案。
但站在那栋别墅熟悉的木门前的时候,把钥匙摊开在手心被齿尖摩擦过指尖刺痛的时候,方知又犹豫了,迟迟作不出打开门的决定。
别墅的周围没有停车,也就意味着,要么傅宴仍然停留在这栋别墅里没有走,要么早就离开了,可能就在那块荒凉的大马路上和他擦肩而过。
方女士说傅宴早就回了傅家,此时他回去肯定见不到想见的人,但方知还心存一丝希冀,他揣着小小的期待,凝神将钥匙插入锁孔,比过去每一次开门都要谨慎,他想如果傅宴还在,还肯吃他煮的很烂的泡面,他就留下来,留在晋城陪他,什么都无所谓了。
咔哒一声。
门开了。
门内没有常留的灯火,没有亮起的小灯,只有扑面而来的难闻的灰尘的味道,以及,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
方知擡眼,将视线毫不犹豫地挪到二楼的方向,死气沉沉的,万般寂静的,所有的物件都在向他诉说着他询问了许多遍的答案。
傅宴不在,他真的真的离开了,真的毫无留恋地回到了傅家,就连刚刚想象里傅宴冷眼看他的景象都没有,他根本就没有和他再见一面的机会,原来,他不认真地爱着傅宴,傅宴也不真真切切地爱他。
方知点了灯换好鞋走到厨房里,连光洁的桌面都泛上薄薄的一层灰尘,他和傅宴都很久没回来了,冰箱里的食材都几乎被扔掉,虽然即使有食材方知也不会做。
他干巴巴地从柜子里找出泡面,接好水打了火,上了楼。
房间门被推开,房间里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少了床尾的两件黑色外套,少了角落里那只很难被发现的小行李箱。
方知抿唇,退出去又把门关上了,下楼的时候锅里的水恰好沸腾,没有第二次爆炸。
他站在锅前,机械性地撕扯着包装袋,把东西扔进碗里锅里,打扫进垃圾桶里,所有事干完,他靠在墙上,垂着眸子呆呆的,不知道该做什么该想什么了,有着片刻的迷茫。
反应过来的时候,锅里已经泛起了一层一层地白汤,他关上火,把面盛上来,静静地坐在有些陈旧的餐桌前吃完了自己煮下的已经烂了的那碗泡面,连汤都不放过喝的一干二净。
吃饱喝足,坐了一会儿后,所有的不甘心也都变成了甘心,再没有半分希冀与踌躇。
方知给方母回了个电话,他开门见山轻声问道:“妈,明天几点的飞机?”
“下午,你上午和老师同学再待一待,我中午来学校接你吃饭。”方母慢声说,沉默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笑,再次问道,“你回别墅干什么了?”
方知缄默,又哑声着说:“……收拾行李。”
“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吗?”
“……没什么要带的。”方知又回答,他闷声,看了一眼别墅外面漏了半角的车库,对方母说,“离开之前找人把我的别墅卖了吧,那辆摩托也是,黑色的那辆,钱打我卡上。”
电话那头的女人笑了一声:“好,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我的大少爷。”
方知噎了一下,有些不适应地说道:“别墅卖之前把奶奶做的那个秋千帮我卸了吧,随便放哪都行,还有告诉别墅的买家要换锁,钥匙还有一把在别人手上。”
“嗯。”方母答应着挂了电话,瞥了另一边忍不住偷听的方父,和他揶揄道,“已经在卖别墅了,都改口叫别人了。”
方父收回微微前倾的脖子,品着茶假意看文件,目不转睛道:“这不是你早就知道的结果吗?”
“是啊。”方母喟叹,“傅家的把样就那些,古板的世家就他们最典型。”
“强取豪夺,狂妄自大。”
“即使是对自己的孩子也不例外。”
那夜,方知一个人在别墅里睡了一整晚,折叠之后的支票握在他的手心里,崭新、完整,白润的拇指虚虚地落在傅宴签字的地方。
第二日他起了大早,他将别墅的钥匙埋在车库旁的泥土里,小心翼翼地埋好了,他站起来凝视了那块有些凸起的泥土,又擡起脚,狠狠地踩了两下,像是为了压实蓬松的土,又或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