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破(下)
看破(下)
“长颐君,你便是太子哥哥说的客人?”
只是一小会儿,权裕清朗童稚的声音就在你耳畔响起,你站起来行礼:“长颐拜见七殿下。”
起身后,你的面上已带了一如既往的浅笑:“殿下们说笑了,在下万万不敢当客人二字。”
太子招呼你们坐下,笑道:“来者是客,更何况是你长颐君,门客三千,名声远扬,做小七半个老师都不为过。”
这更是玩笑话,却如此尖刻,与太子平日的温和截然不同。
“太子殿下赞谬了,长颐惶恐。”你来不及多想,又行半礼推辞,此时此刻,这顶大大的帽子你需立即坚辞不受。
“皇祖母最喜欢长颐赠送的寿礼了,却不知今年长颐打算要送些什么?”权裕忽然开口问道,显然一点没在乎你与太子究竟说了些什么。
你一时踌躇,率先看向了太子。
太子深深望了你一眼,叹了口气,出言帮你圆场:“……小七,寿礼寿礼,妙就妙在点子上,怎能提前予你知晓?”
太子,果然还是性子软和。
权裕有些不高兴:“说说而已,我又不会偷了谁的,我也不泄密,怎么样?长颐,你悄悄跟我说?”
你放松了笑起来:“诚如太子殿下所言,点子说出来,趣味就大打折扣了。譬如前年在下为圣太后献上的百鸟朝凤图,若是口头上说说,不过就是点燃事先摆放好的烟花罢了。”
权裕偏头想了想,撇了撇嘴:“那好吧,本殿下就期待你在皇祖母寿宴上的献礼了!”
你笑着应承:“定不负殿下期许。”
太子已将棋盘展开:“好了,闲言少叙,小七,来,与长颐对弈一局,我要考校考校你,看看半年过去,你的棋艺有没有什么长进。”
权裕向后缩了缩,一副不甘不愿的模样,嘴里嘟囔:“不退步就不错了。”
太子敲了一下他的脑门:“不要贫嘴。来,我为你们分先。”
将棋子提在指间,你随着权裕的棋路,亦步亦趋地落着。
权裕的风格与权华截然不同,更像是太子一手调教出来的,每落一子,都有章法可循,只是限于年纪,偶尔有些跳脱,走出几步出人意表、不明缘由的,但又总归能回到稳扎稳打的正路上来。的确如太子所说,颇有灵气和天赋,就棋力论,比之权华还要好上几分。
可惜少了些权华的气势,全然激不起你的兴致。
你只觉得无聊,手在下棋,思绪却轻易地就会飘去别处。
或许权华与太子对弈时,也是这样感觉呢。
你莫名地如此笃定这想法,仿佛忽然间理解了权华的心思,心底不由得流露了些笑意。
却又真地笑不出来。
你又想起了方才太子的那一番“肺腑之言”。
希望你能与权华交友,甚至互相引为知己。
可能吗?
权华,是荆棘笼中燎人的烈焰,锐利伤人,又耀眼炫目,你仿佛是被那火焰吸引着的飞蛾,无论你在做什么,只要有一点剪影浮现,就会被他摄取心神。
你全身心都被他吸引着。你甚至控制不住。
这是致命的。你的理智告诫自己。
但那刺激又逼命的感觉,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这念头不断地刺激着你的心,让你心痒难耐。
让你忍不住想试试看。试试,与权华交往……
不。
你还是不能这么放纵自己。
权华于你,实在太危险了。
你不该让自己接近一个可能如此深刻地影响你的人。
“瞧!我赢了!”兴奋的欢呼声将你从挣扎中惊醒,刚刚擡起的手尚未落子,就滞在了半空。
你总算收束了心神,专注地看向棋面。
虽然还有几处闲步可走,但大势已去,是权裕赢了。
赢了好。
你微笑着,将棋子投回篓中,干脆地认输:“殿下好棋艺,是戚某输了。”
权裕立刻看向太子,高兴地问:“彩头呢?太子哥哥打算给我什么奖励?”
太子却转眼看向了你,笑道:“是长颐与你对弈,怎么竟找我要彩头来了?”
权裕于是兴致勃勃地凑近了你。
这几乎有些刻意的举动叫你心中升起几分疑惑。
是你的错觉吗?太子故意把权裕推向你?
但无论如何,有机会总是好的。你顺理成章拈起一早就备好的说辞:“圣太后的寿礼这几日便要送去从忆山庄备着了,七殿下若是有兴趣,某斗胆,请殿下山庄一行,届时山庄内的东西,殿下任取一样,便添作今日的彩头吧。”
权裕果然一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