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 - 长颐君 - 王留木木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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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笑。

你不是真的在笑。你的笑容里没有温度,你的眼睛里没有笑意。你只是慢慢扬起了你的嘴角,做出了笑的模样。

人们于是都笑起来,笑声朗朗,言笑晏晏,仿佛全都在这个时刻这个地方遇到了自己生命中最大的好事,要把一辈子的笑容都笑在这里。

于是又一轮觥筹交错,你举樽,人们纷纷痛饮。

你看着,边将满满一杯美酒倒进了泥里。

“戚公子,”旁侧下首有一面之缘的好事之人看过来,多嘴笑问,“你莫不是……在浇花?”

那话里话外的笑意让你觉得有些恶心。

你放下酒樽,伸手摆弄了一下眼前瓷盆里娇滴滴的花,这是酒桌上其中一个人送你的寿礼,据说是移栽自异域的花朵,花瓣硕大,颜色艳丽妖娆、魅惑迷人,看久了会把人的魂都吸走;没有什么香气,但嗅得久了,会让人神志迷蒙、仿似醉酒不醒。它因此有个名字,叫含欢。

你嘴角依旧噙着那抹笑,这让你看起来温和可亲,平易近人。你噙着笑,随口答道:“含欢含欢,我只是想让它名副其实罢了。”

那人又笑,笑你玩儿的风雅,笑你格调非同一般,还把这编成了笑话,一个个传下去,眨眼之间整个晚宴都知道了你为一个名字用酒浇花,甚至还有人编出了歌来,扶案高唱。歌词流俗,却胜在声音清越、曲调婉转,你微微眯起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大约到了后天,整个王都的人都要知道这个笑话了吧。不,大约到了那个时候,这笑话约略就成了典故。然后流传后世,被收入各类旁杂野史,沦为这个朝代富贵奢靡的例证与附庸。你的名字可能会渐渐消失,但这件事却会一直一直传下去,以各种各样的形式。

酒浇花,你不由笑,漫不经心,有点讽意——这词牌该编个什么名好呢?醉含欢?

这时又有另一个人凑上来,殷勤地给你倒酒:“戚公子,月底宫内大宴,不知您又给圣太后准备了什么惊喜?”

这是圣太后外戚家的,似乎是当今陛下的小舅子。你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此人的分量,展开一个笑来,执起酒樽抿了一口,才道:“既然是惊喜,自然要留到月底再说。今日让袁先生知晓,届时岂不就让先生无趣了么?”

你脸上的揶揄恰到好处,那人哈哈笑着摇了摇头,与你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拍了拍你的肩,约了宫内再见,边摆手摇摇晃晃地回席。

这一下似乎是打开了什么屏障,宾客一个接一个的过来给你敬酒,你一口一口的喝着,胃里越来越鲜明的绞痛也不能让你的表情有一分僵硬、让你的语调有一分波澜、让你喝酒的动作有一分迟疑。

这是最后一轮了,你还想,今晚风月正好,不如一会儿去后山看看月亮。

月底的宫宴是给圣太后庆生。今上素重孝道,每年都格外重视。只是太后本人侍佛已久,不喜欢铺张浪费,宫宴大都办成了家宴,于是每年的寿礼就成了一件麻烦事。

好在你手底下有一干门士帮你出主意,这其中总有一两个有新意的,于是每年你的礼物都是圣太后最大的惊喜——既不会抢了太后家人和皇帝的风头,又别出心裁、叫人印象深刻。

你因此声名远扬,远近诸国都听说过你的名字,知道新朝有一位长颐君,姓戚,双名云顾,人称戚公子,手下门士三千,颇有闲名。再深入些的,还知道你与皇帝是忘年之交,交情甚笃,常常入宫伴驾,为皇帝出谋划策,每每退敌于千里之外、翻云在覆手之间。甚至有人玩笑说,这守业的一半,该是你戚公子的功劳。

你向来不看重这些虚名,只是有些烦恼这些虚名偶尔带给你的小麻烦。

皇帝素来疑心奇重,只因为这一句话,你不知已在鬼门关前逛过了几趟。

不过也多亏了皇帝的疑心,你才能顺利活到现在——外人离间自己人的话,能信多少?

只可惜,这之间的裂隙,虽然你已尽可能的填补搪塞,却始终存在,像梗在皇帝和你之间的一根刺,不能再深入,也无法拔出来。

有疑心总比不疑心来得好,你这样安慰自己,有疑心,你还知道如何应对。若始终不明深浅,你也不能这样安心。

酒宴终于进入了尾声,你借口离席,按例请来了王都最好的妓馆里排位前二十的所有妓子让宾客自行享用,各自去做不能为外人道的事,于是宾主尽欢,宴会终于散了。

你喝下一整碗温热的水,感觉舒服了一些,才披上外衣,慢慢走进了后山。

这是你庄园里的一部分,你的庄园就是一整座山。

月朗风清。

这个形容,再合适不过。

在这样的月色下,一切黑暗的东西都显露无遗。

这时,你看到了他。

他在杀狼。

就像一头狼,在杀另一头狼。

哪里来的狼?你皱眉。酒的影响在此时渐渐喧腾了起来,你的脑袋有些混沌,让有些事看起来光怪陆离。让你看不清。

你眯着眼睛细看,头痛欲裂。但,终于想起来了。

那是獒。巨大的獒,看着像一头巨大的狼。

那人杀得很辛苦,身上多处负伤,但那双眼睛,狠得厉害。

那么狠,简直不像人。

像畜牲。被激怒了的、择人欲嗜的恶畜。

啊,负伤的畜牲。

你忍着头痛,恍然大悟。

獒是西边的某个爵爷送来的礼物,据说是百年难遇的凶悍,价值连城,送来之后就被放在后山,时间过了这么久,你都快忘记了。今天被这人杀了,你也不觉得有多可惜。

你只是对这个像畜牲一样的人感兴趣。

他是怎么进来的?

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两个问题,其实只与一件事有关——他是谁?

獒渐渐的不动了,你慢慢上前,看着他喘着粗气、踉跄着站起身来。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脸上全是血,獒的血。看起来额外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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