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相府门口的人不由朝这边聚集，站近了，将那些伤疤看清楚。

窃窃的议论声响起，大家惊讶地看着这突然而起的风波。

凤凌收回双手，淡淡望着仍然在嚎叫呼痛的翠螺，笑道：“这婢子欺压我的例子，十多年来数不胜数，我今日只断她四根手指，实在是还不够本。不过我这人性子好，不着急，旧账咱们慢慢算，不急于一时。所谓‘君子报仇，从早到晚’，就是告诉大家不要把仇一股脑全报了，那样快乐会少很多，还是今天报一点，明天报一点，这样比较细水长流，每天都能有爽感。”

围观众人先前还为凤凌受到的虐待而震惊，突然峰回路转，听到了什么“从早到晚”的鬼话，顿时情绪就不太连贯了。

“这是谁？听起来像是相府里头的人，一身布衣，是丫鬟吗？”

“怎么可能，相府里别说是丫鬟，就是粗使的杂役穿得也比她好啊，都是上等细布衣，你看她穿的只是普通粗布。”

“别看她穿的不好，可这气度，不像是一般人啊。”

“哟，她额角有紫红胎记！胎记……不会是那个丑动全城的二小姐吧？”

众人议论纷纷之中，突然有人猜出了凤凌的身份。

顿时满场哗然。

凤凌负手，转过身来，摘了面巾。

大片紫红色胎记呈现在众人眼前，她轻轻笑了。

“不错，我就是丞相府二小姐，已故大夫人嫡出的独女，凤凌。”

一瞬间，全场寂静！

大家都被她丑陋的胎记惊到了，更无法直视她那自信疏洒的笑容。明明丑得让人不敢再多看一眼，可为什么，某个瞬间，竟让人觉得她十分明媚灿烂呢……

凤凌将众人复杂的脸色尽收眼中。

眸底略黯，她将面巾又戴了回去。

她自然是不惧任何眼光的，可世人以貌取人的秉性，看到丑陋的东西就产生反感的本能，有时候还真是让人烦恼呢。

为了替原身争取到更多同情，她也不方便把丑陋时时暴露在人前，挑战世俗大众的忍耐力。

“二小姐，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进府门，反而要在外头大闹一场呢？丞相和夫人向来对二小姐疼宠有加，您犯了什么事都不忍苛责，没想到，倒是让您忘记了相府的规矩，也忘了父母双亲的体面，为了一个婢子当街大闹起来。夫人有命，请二小姐进府说话。”

这时，门中突然走出一位通身绸缎的年长嬷嬷，身边十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脸色严肃朝凤凌发话。

一出口，就把凤凌置于不孝不贤的境地。

说她被家里惯坏了，完全不顾礼法，也不照顾父母的心情，小题大做搅闹相府。

话说得非常冠冕堂皇，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霎时间，门前围观的众人就有许多变了神色，看向凤凌的目光带了一些苛责。就是啊，就算是婢子刁奴欺负了你，就不能关起门来请长辈解决吗，为什么要在家门口闹得人尽皆知？也太不懂事了吧！

凤凌敏锐察觉到围观群众的情绪变化。

吃瓜就是这样不好，不了解真相，很容易被带跑偏。

“何嬷嬷是么？不愧是丞相夫人两大心腹之一，嘴上功夫很厉害，避重就轻，浑水摸鱼，三言两语就将我这些年受的苦全数掩盖过去，让我罪大恶极，百口莫辩。”

凤凌朝对方笑了笑，无奈地摊手，摇了摇头，“你这样，不由让我又想起了出嫁前十几年的黑暗岁月啊。有苦说不出，叫天天不应，吃不饱，穿不暖，遍体鳞伤，日夜以泪洗面……唉，想起来，我能活到现在，真要感谢娘亲在天之灵护佑啊。”

何嬷嬷脸色骤变。

这丑女，竟然这等伶牙俐齿，心思灵巧！

不分辩搅闹府门的对错，反而点出十几年受尽折磨的苦，让看客们尽情想象去。

这可比直接对嘴对舌的争吵有用多了！

眼看着相府大门口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既有京城里的大小官吏，也有外地进京拜谒的豪族富商，何嬷嬷脸上就挂不住了。

再让凤凌这么连消带打地说下去，围观的人们还不知道要想象出多少丞相府里的内宅阴私。

毕竟，后宅秘事是最容易成为谈资的啊。

何况是丞相府的后宅，是丑动京城的丑女王妃的轶事，恐怕不出一个时辰就要传遍全城。

“二小姐，还请进府一叙！”

何嬷嬷语气里带了些许威胁。

看向凤凌的眼神也变得更加不善起来。

凤凌不惧，当着看热闹的众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摇了摇头，大声感慨。

“唉，想起当年在府里受过的苦，我就本能地不想再踏进这道府门，真怕一进去就出不来呀！”

何嬷嬷皮笑肉不笑：“二小姐说的是哪里话，这里是您的娘家，怎么会一进去就出不来？时辰不早，还是快快进门吧！”

她一扬脸，扫一眼那边还在痛呼的翠螺，身后立刻出来两个强壮的婆子，把翠螺连拖带拽架进了府门。

何嬷嬷又看向凤凌，这次她亲自走到了凤凌跟前，身后的丫鬟婆子们也围了过来，将凤凌团团围在中间。

大有凤凌再不走，就要将她拖进门去的架势。

凤凌孤身陷入重围，势单力薄。

但脚底下纹丝不动。

“二小姐看来是不肯自己走了？那么，得罪了。”

何嬷嬷见凤凌被围了都不肯挪窝，脸色一沉，当即下令把凤凌给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