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救命之恩，舍命相报
年氏已经死了的消息，凤凌早就收到了。
现在凤灵亲口对她提起，她便静静地听着。
凤灵说：“姐姐，复仇这件事，其实细想起来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报复的时候，仇人再痛，也抵不过我之前受过的伤痛，她们再惨，我也并不觉得有多解恨。因为我痛的时候，是痛在我自己的身上，是锥心之痛，可是仇人痛我感受不到，她们惨叫再大声也没用。但是我依然要复仇，不然，我的痛苦，亲人的死亡，就真的是白死白受了。”
凤凌点头道：“除掉坏人，其实，是在保护仍旧活着的好人。这个意义，也许比为已经被害死的好人复仇更大。”
凤灵沉思了一下，缓缓道，“姐姐说得对。”
“但，你并没有亲手杀掉年氏她们。”
“姐姐已经知道了吗？是，不是我动的手，是章姨娘。但我在现场看着没有阻止，其实也等同于，是我跟章姨娘一起报仇了。”
凤灵去找年氏的那天，恰好没多久，章姨娘也去了。
凤书臣下狱，相府归到凤凌名下之后，凤凌就把宅子交给章姨娘打理。章姨娘遣退了很多仆人，只留了管理宅院必要的园丁、保洁、保安、木匠瓦匠等等，还有一些她需要的针线工、洗衣工等，偌大的相府最后只留了五十多个人，加上在外面管理相府庄田的，不超过百人。
现在每天章姨娘的生活就是管理相府，打理一些凤凌交过来的小产业，另外对相府后园的操场进行维护，准备定期面向社会开放，作为京城居民休闲健身的场地之一，也承接商演，以后这就是相府收入的来源之一。
生活稳定而忙碌，章姨娘却还有一个心愿没有了结。
那就是，找年氏复仇。
“我早就说过，到了合适的时机，会把真相告诉您的。”章姨娘在家庙里对凤灵说。
凤灵笑她认错人了。
章姨娘道：“告诉您，跟告诉烈王妃是一样的，您二位都是我的主子。实不相瞒，我不姓立早章，我姓弓长张，和张卿云大小姐是同一个张。”
年氏和凤书臣鬼混有孕之后，下嫁一个京城小官张家，生了张卿云。后来，张家一家老少去城外踏春游玩，出了事，一家子连人带车都翻下了山崖，年氏就成了寡妇。再后来，就嫁入了相府当继室，张卿云也改成了凤卿云。
章姨娘，当年出事时还是个孩子，是张家本族一个孤女，被张家的老太太乐善好施地养着，给她房舍仆人，还给她银钱傍身，对她有再造之恩。张家出事之后，她靠着张老太太当年的馈赠才平安长大成人，并且在偶然的机会发现了当年事故的蹊跷。
为了报恩、报仇，她委身进了相府，在凤书臣身边邀宠安身，伺机等待收拾年氏。
这一等，就是好几年。
如果不是凤凌强势归来，将年氏收拾得屁滚尿流，她这场赔上青春和一生幸福的等待，还不知要持续多少年。
“值得吗？张老太太并不是你的至亲，只是帮过你一把而已，你却委身做了凤书臣的妾。”凤灵问她。
章姨娘笑了，妩媚容颜如三月桃花：“值得。我当年又小又弱，无依无靠，病得快要死掉，是张老太太为我请大夫看病，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她给我一命，我随时做好了还她一命的准备。但是她老人家去得早，一家子死得惨，没有给我报恩的机会，如果我连给他们报仇都不做，还算是人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舍命相报，我不过是舍了清白委身凤书臣，又算得了什么。可惜我本事不够，只能在相府里慢慢熬，谢谢烈王妃，是她给了我报仇的机会。今天，我就是来结果年氏的，你要拦着吗？”
凤灵没有拦。
章姨娘拿着一把刀，亲手走过去，把已经被凤灵的人打得趴在地上的年氏给结果了。
然后，是凤卿云。
她还想杀凤卿卿，因为张家当年全家遇难，连最小的孩子也没能幸免。
年氏太毒，为了让自己成为寡妇，名正言顺嫁给凤书臣，而且没有婆家人阻拦，所以把张家上下七口都哄去春游，自己却临时推脱头痛留在了家里，然后雇了杀手将张家七口全都给弄下山崖摔死了。
章姨娘隐忍多年，就是等着将年氏母女全都结果掉的这一天。
不过在她对凤卿卿动手的时候，凤灵让人拦了。
“年氏和凤卿云死不足惜，她们手上人命太多了，但凤卿卿只有八岁，放了她吧。”
章姨娘恨道：“年氏当年害张家的时候，可没有想到里面还有小孩子！一家老少七口摔得尸骨粉碎，血肉模糊，我一刀杀了她们已经算是便宜她们太多！”
平日里千娇百媚的美貌宠妾，在这时候露出了隐忍多年的巨大恨意。握着染血的刀，她死死瞪着已经被吓傻掉的凤卿卿。
凤灵让人将她挡住，亲自上前，徒手握住了她的刀刃。
“放下吧。放下刀，放下你的恨，到张家人的坟前去哭一哭，然后，明天开始做一个全新的人。”
“我放不下！”章姨娘紧紧抓着刀。
凤灵说：“若是论恨，我比你的恨更深，我死去的至亲比你更多，那是整个慕容一族。凤书臣推波助澜，恩将仇报促成慕容族满门抄斩，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我不能脏了我的手，不能脏了我的心，你也不能。今天若是杀了凤卿卿，你往后余生都会良心不安，因为你不是恶人。”
她从章姨娘手中把刀夺了过来。
利刃划破了她的手，大滴大滴的血落在地上，惊醒了章姨娘。
章姨娘转身走了。
从城外家庙，一直徒步，走了将近四十里路才回到相府。
绣鞋磨破，脚底出血，她恍然未觉地一路走了下去。整个少年时代，她都在憋着劲复仇，进了相府之后步步为营小心筹谋，到得今天终于手刃了仇人，可是，内心并没有欢愉。
跨进相府大门的那一刻，她跌倒在地，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