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祭祖心生触动(2)
“少夫人想看松涛院的帐本？”</p>
书房内，同样喝了三大碗羊肉汤，却是精神奕奕，借口来书房读书习字的玉怀瑾听见府里的大管事来报，蓦地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目光凌锐地朝对方看过去</p>
“是的”王海微敛双眸，避其锋芒，在这镇北王府管事多年，他虽不是那种十分干练的人才，也练就了几分察言观色的本领，早早就觉悟这位重病痊愈后便性情大变的王府长公子，不是自己所能抗衡的“方才少夫人请小的过去问事，言下之意是想看看松涛院这些年来进出的帐目”</p>
玉怀瑾颔首，淡淡应了一声，其实金于飞透过丫鬟来向他请示，他就猜到她召唤府里管事必有缘故，只不承想她胆大至此，直接就开口想看帐本</p>
王海小心翼翼地擡眸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凝重，心中一跳“其实小的也觉得不妥，若是大少爷……”两道锋利的眼刀射过来，王海一窒，恨不得自打耳光，连忙改口“若是大爷同意，小的这便寻个理由回绝少夫人”</p>
由大少爷改称大爷，去了个“少”字，看似不如何，却是坐实了玉怀瑾在这镇北王府足以说话作主的地位</p>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玉怀瑾轻飘飘的一句，却是让王海整个人神经紧绷“自从王妃过世后，这府里就没个能执掌中馈的主母，少夫人想看帐本，想必也是有意及早担起当家主母的重责大任，你将帐本如数送过去，她想知道什么，尽管细说”</p>
王海一愣，不免有些意外，没想到少夫人才刚进门，大爷就肯下放财政大权了？</p>
“愣着做什么？”玉怀瑾眉峰一蹙“还不快去！”</p>
王海一震，低头拜服“是，大爷，小的这就去办”</p>
“等等！”</p>
“大爷还有何吩咐？”</p>
玉怀瑾看着眼前正躬身候令的大管事，一时有些欲言又止，半晌才沉声开口，“先前要你放进宗祠里的那个牌位……”</p>
王海一凛，汗毛竖起，小心翼翼地问：“小的是依照大爷的指示特意请工匠做的，莫不是还有不尽人意之处？”</p>
“我今日瞧了瞧，那木头太新了”初时拿到时单看并不觉得什么，但搁在那些经过岁月风霜的老牌位中间，就有些过于显眼了“找个时机命人去做个处理吧，至少得看起来像是百年之前供上的”</p>
“是，小的明白了”</p>
见大爷没其他吩咐后，王海十分乖觉地告退了</p>
玉怀瑾出神片刻，才又重新拿起御赐的玉管狼毫，继续写字，银钩铁画，每一笔，都是气吞山河的猛劲，若是金于飞在一旁看到了，肯定要赞一声好</p>
可惜，不能给她看到</p>
要是她知道他其实就是那位“上马能击胡，下马草军书”的王爷大将军，还不知会作何反应呢，他可不想还没确确实实地抓着这只小野猫，就把她吓得躲回了窝里</p>
玉怀瑾盯着自己写的字，墨眸如星，隐约闪耀着异样的光芒</p>
从那日他在金粉阁旁观她与那位掌事娘子谈事，他就知道自己即将迎入门的女子不是个普通姑娘家，对经商之道颇有独到的见解</p>
她是个眼里看重银两，也很懂得如何赚取银两的生意人</p>
娶她回来，应是能为这府里解了燃眉之急</p>
只不过，他倒是极有兴致瞧瞧，他那个聪慧多才的娘子若是知晓这王府除了府邸的外观还算金碧辉煌外，实则内里早就残破不堪，府里上上下下早就寅吃卯粮、勒紧腰带在过日子，会是何等反应？</p>
思及此，玉怀瑾微微一笑，将自己写的那幅字拿起，好整以暇地吹干了墨迹</p>
他等不及要看她的表情了——</p>
“亏！简直太亏了，亏大了！”</p>
案桌上堆着几本厚厚的帐簿，金于飞不过随手拿起其中一本翻开，右手在算盘上快速地拨了几下，当即发出了痛彻心肺的哀鸣</p>
一旁服侍的元宝和珍珠都被她吓了一跳</p>
“少夫人怎么了？”</p>
“元宝，珍珠，你们家爷我心痛啊！”金于飞手抚着自己的胸口，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p>
“怎么了？为何会痛？”</p>
两大丫鬟更焦急了，一个过来替她擦汗，一个忙着要给她弄茶水喝</p>
“你们都别忙了，这不是擦个汗喝杯茶就能完的事，这王府里的窟窿一日不填上，爷我这心痛的毛病就没法治好啊！”</p>
嗄？</p>
两大丫鬟都愣住了，面面相觑地交换一眼后，珍珠尽量平和地探问，“少夫人，你说的窟窿是指这帐上有亏损吗？”</p>
“岂止亏损，根本是常年入不敷出，无底洞啊！”</p>
好吧，原来是为了银两的事在痛惜</p>
弄清楚自家少夫人不是生病，两大丫鬟顿时淡定了，该干么干么，各自去忙碌</p>
“喂，你们听爷说啊！”</p>
“少夫人，你带进王府里的嫁妆还没完整归纳入库呢，奴婢去看看她们打理得如何了？”元宝爽快地走人</p>
“少夫人，这院子里的工作任务也得好好分配一下责任归属，奴婢去教教底下那几个小的”珍珠也优雅地告退</p>
不过转瞬，这专门辟给金于飞日常理事的西厢敞厅就只剩她一个人了，只有两个小丫鬟守在屏风外等候传唤</p>
身边没了人，金于飞也就不作了，唱戏也得有人看不是？</p>
她端正坐姿，认真地继续看起帐簿来，几乎是一目十行，很快心里就有了谱</p>
虽只是松涛院一院的帐目，但管中窥豹，她也能看出整个王府的财务窘境，而且已经是经年累月的沉疴</p>
其实并不是府里的花销多么惊人，主要是这镇北王府除了一府的开销，甚至还得负担部分北境军民的吃食，这几年朝廷拨下的银两是远远不足的，往往得镇北军自己想办法筹措粮草</p>
无法开源，又难以节流，自然只有寅吃卯粮，不停掏空王府的底子了</p>
金于飞嘴角一扬，噙起嘲讽的笑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