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
极致
窗外月光惨白,落在涂萝的脸上。
她垂着眼眸,纤长的眼睫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如今的神色。
但祁渡想,她应当是没有半点犹豫和心软的。
即便她的手都在抖,脸色被月光衬托得惨白,但也看得出来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节用力到泛白,手抖得厉害,却直直插入他的心脏——
祁渡低低地哼了一声,眉头痛苦地皱起。
他擡起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缓缓握紧,“涂萝……”
灯火昏黄,一道微小的影子在白墙上晃动着。
鲜红的血争先恐后涌了出来,很久就将两人的手都染红。
涂萝死死咬着牙,手抖得厉害,却还是没有松手。
她道:“我恨你……”
她恨他。
她尝试过豁达、尝试过放下,但还是恨。
白日里,一切都静悄悄的。
那些恨意仿佛都蛰伏起来,让人无法窥见真容,有时候涂萝自己都恍惚,她在逐渐释然了吗?
没有。
夜晚来临时,她便清楚地知道,她有多恨。
暮色降临,那些白日里藏得好好的回忆,不断地在她面前涌现。
血、全是血……
她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那日她的痛。
一剑穿心啊……
在她满心满眼信任他时、在她生命中最喜悦的日子——被爱的人一剑贯穿了心脏。
这种疼的滋味,怎能用言语表述。
她的声音染上一丝颤音,不停吞咽着,却说不出其他的字眼。
“我恨你……”
眼泪就这么掉下来,落在他的刀口上。
涂萝深吸一口气,半跪起来,利用肘部的力量,想将那弯刀完全捅进去。
她抽泣着,明明是她在行凶,她却在哭。
祁渡清醒过来,就这么望着她,眸中蛰伏着汹涌澎拜的情绪,最后都归于平静。
他将那些黯然全都压制住,握上她的手,突然笑了一下,扯着嘴角对她道:“怎么不用力?来,我帮你。”
说着,他便缓缓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地将那弯刀往下沉。
涂萝陡然瞪大双眼,松开手,却被祁渡握得更紧。
他带着她,将那刀没入自己的胸膛。
刀刃劈开皮肉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血流了一地。
涂萝的手一直在抖。
握刀的时候在抖,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时候也在抖。
她浑身都抖了起来。
“……哭什么?”
祁渡看到她掉了眼泪,胸口的疼痛还比不上她哭的这两下让他来得难受。
他擡起手,去擦她的泪水。
却看到手上沾满了鲜血,生生停在半空中。
涂萝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几步,哑着声音道:“我恨你……”
她在哭什么?她不知道。
但一定不是因为心软。
她哭,是因为自己看到了希望,以为可以结束这一切的痛苦。
——却发现她杀不了他。
这把弯刀只能够伤及他的皮肉。
哪怕方才祁渡握着她的手,将那弯刀整个没入其中,裂开的地方也会迅速合拢。
她都能够看到他鲜活的、跳动的心脏,不断地流血又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