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泰山盱江如参商
方翰韬在王安上这里呆了几天，期间王安上开始指挥纸坊的工匠砍伐竹子，进行沤制，方翰韬在其中也给出了不少工艺方面的建议与改进。
不过好在实际生产环节他不用亲力亲为，只是在旁边出出主意罢了，平日里主要还是和曾布曾肇他们聚在一起读书。毕竟科举才是正途。方翰韬与曾布一起练习诗赋，积累章句事对，剩下的时间便是翻看王安上从开封带来胡瑗写的那本《周易口义》。跟王安上平时闲谈交流时，方翰韬知道，胡瑗不仅是一方大儒，更是名闻天下的名师。
和李靓一样，胡瑗也是得范仲淹的举荐与赏识，当年范仲淹主政苏州的时候，胡瑗以平民布衣的身份被范仲淹礼聘为苏州州学的教授，后续又出任湖州州学教授。胡瑗的教学方法独树一帜，在赛里斯漫长的历史中，胡瑗首创了分科教学，立经义与治事二斋，经义斋教授义理六经，而治事斋就讲武备，水利，历算之法。
这便是天下闻名的苏湖教法。因为胡老师的教育效果实在太好了，再加上有范仲淹的赏识，胡老师便在前几年从东南地方走向了京师太学，开始在太学执教。
再加上他平日里也很注意因材施教，还让学习兴趣相同的学生以类群居讲习，教学内容也非常实际，不搞虚头巴脑花里胡哨的东西，讲的也很好，因此很受学生们的欢迎，他的学说在大宋便非常的流行，每次科举中十个进士，里面四五个都是他老人家的学生。可以说，胡瑗从受到的待遇与影响力，跟困在江西一隅的李靓比起来，天差地别。
方翰韬之前还不太理解，同样是受范仲淹赏识，为何李靓混的不如胡瑗，但是在他看完《周易口义》后，就知道李觏输得一点都不冤枉。《周易口义》,顾名思义，是胡瑗将在平日教学中的讲义整理起来，编撰而成的书，从成书的性质来讲，这本书非常通俗易懂，可比那些干巴巴的经书好读多了。从这本《周易口义》中，方翰韬也能得知一窥胡瑗的讲课风格，那就是解经注重要义，根本不涉及什么寻章觅句，纠结一字一词的那种腐儒作风。主要注重的就是经书中的义理。而且《周易口义》这本书，讲的东西旨意明白，你就是周易只是粗浅看了一遍的人，听着他讲课都能听懂，毫无学习的门槛障碍。
不是跟着周易的每一卦循规滔距而来，而是重新编排，按照学生的理解程度由低到高，循序渐进的来讲，这学习曲线就非常的科学，再加上胡瑗解释经文，注重实际，讲究明体达用，还从不同的层面阐述周易的内涵。因此学生们学起来也事半功倍。
方翰韬学起来也是如此，通过胡瑗的这本《周易口义》,方翰韬对周易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周易在他的眼中，每一卦不再是乱七八糟，杂乱的东西，而是内在都有联系，成为一个体系。
正在方翰韬看《周易口义》的这几日功夫，曾巩和李靓在抚州城内办完事，带着李益，一同回到了王安上这里。“方小友果然料事如神，我们按照你的指点，恩师的抚州州学执教之事，算是办成了。”陈次山一进来，见到方翰韬，便兴冲冲的说道。“哦?具体是怎么弄的?那帮子胥吏使了什么手段?不会是捏造转运使司要考核各州州学之事吧?”方翰韬问道。“是啊，没想到这帮恶吏果然肆意妄为，”孙立节咬牙切齿说道，“他们捏造了这个信息来骗人，果然州府都慌了神，病急乱投医之下，只得请恩师出山，抚州的州学为官私合办，恩师可在其中讲学。”
“果不其然，”方翰韬摇头苦笑道，“不过事情能顺利解决就好，也不奢求更多了。”
“这还是多亏了诸位啊，”终于从抚州的州学烂尾楼里脱身的李益再次向大家感谢道。“若不是有诸位鼎力相助，小老儿几丧于此，来的路上，前因后果子固老弟已经和我分说明白了，改造水碓之事，只要你们有了腹案，我保准能按着原样不差一分一毫的做出来。”
方翰韬和王安上听到李益如此说，非常高兴，方翰韬便将自己已经准备好的图纸与木样交给李益，让他照着改进水碓。考虑到这个时代的工匠们根本看不懂方翰韬所画的三视图纸，他只好先让王安上找来了一个木匠，按照他的指示，让这个木匠先打出了个小样，然后李益便可根据这小样来改进水碓。安排好了李益的事情，接下来便是方翰韬要和李靓学经之事了。这件事曾巩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先和李靓透了底，李觏也答应了下来，当即说好。李靓在抚州暂且先寄居在王安上这里，等后面他的盱江书院以及门人弟子逐步从南城县搬到抚州临川这里后，再搬出去。
而这段同在屋檐下的时间，就是大家向李靓请教经义学问的黄金时期。过了这段时间，李靓的其他门人弟子来到抚州这里，学生一多了，再加上官学的事情又很繁杂，李靓就没时间进行一对一辅导了。按照之前陈次山的说法，此时李靓自己的盱江书院，门人弟子将近一千人!
得亏曾二叔眼疾手快，给大伙争取到这来之不易的窗口期。
因为之前在抚州州学一事中打过交道，双方的关系顿时亲切了许多，方翰韬直接就《周易》的问题向李靓请教，一
一说明了自己在学习之处遇到的不解之处。
李靓边听边点头，听方翰韬说完后，李靓想了一会，直接问道。“方小友，你之前问的那几个问题，是你自己看周易想出来的，不过你《周易》读的时间不长，后面那两个问题，是看了胡先生的《周易口义》后才有的吧?如果我所料不错，胡先生的《周易口义》,你也是这两天才开始看的吧?”
惊得方翰韬直接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望着李靓，这个老头是不是在自己这里安了监视器，怎么自己一张嘴，底裤都被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