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迈尔斯教授讲世界历史:世界近代史》(14)
418.第一次海牙国际和平会议(1899)甚至在一战之前,在建立一个世界国家的机构上已经取得了很多的成就。19世纪即将结束的时候,俄罗斯沙皇尼古拉斯出人意料地在俄国宫廷的一次会议上对全体国家的代表提议召开一次国际会议讨论确保世界和平和限制威胁各个国家的军备竞赛。26个国家接受了俄国沙皇关于和平的提议,1899年5月18日,各国政府在荷兰海牙著名的“深林之屋”(houseinthewoods)举行世界大会。由于德国的反对,任何限制军备竞赛的议案都被阻止了。(189)但是会议还是成功组建了永久国际仲裁法院(internationalcourtofarbitration),以便让各国在解决国家间的争端时能够获得国际援助。(190)大会还通过了国际调查委员会(internationalcommissionsofinquiry)的有关条例,其目的是为了查明具有威胁性的国际争端。(191)419.第二次海牙国际和平会议(1907)第二次国际和平会议于1907年在海牙举行,世界上50多个独立国家中的44个派出代表参会。这次大会的重要成果之一就是采纳了美国代表的提议建立国际仲裁正义法院,与第一次海牙会议成立的国际仲裁法院一起作为设置常任法官的真正的法院。司法法庭程序和规则都达成一致,但对法官人数和选举方式却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然而这次会议还是在世界司法组织建设方面取得了长足进步。如果设想的法庭能够完全被建立,国际争端的提交能够成为强制规定——又一次因为德国的坚决反对,大家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1914年席卷欧洲的战争灾难或许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大会关于各国代表定期举行会议的行动是这样的:“大会建议列强举行第三次和平会议,在与前两次会议时间间隔差不多的时期召开,具体日期由列强商议确定。”这样,一个真正的世界性立法机构便酝酿成型。
第二次海牙国际和平会议结束7年后,建立这个世界性机构的发展进程以一种谁也不曾预见的方式而被注入巨大的动力,那就是世界历史上最为艰巨、杀伤力最为巨大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大爆发,使得成立世界联邦的目标距离实现更近了一步。关于这段令人吃惊又富有戏剧性的历史,我们将在下一章做一个简单的概述。
当我沉浸于人眼无法预知的未来,窥探到所有人类奇迹的终点;有朝一日,战鼓不再敲响,战旗亦被卷起,而我们在人类议会,在世界联邦里。
——丁尼生
第二十六章
第一次世界大战(1914—1918)
第一节
战争原因及引发它的系列事件
420.战争的历史地位
1914年夏天——世界历史上最令人难忘的日子之一——欧洲爆发了一场先是五大国卷入,最终几乎整个文明世界都参加进来的战争。如果我们能够首先将这场战争和17世纪发生在英国的资产阶级革命和随后的法国大革命结合起来,将有助于我们认识这场世界大战的重要意义和它在世界历史中的真正地位;因为这场战争不是国家政府利益和个人野心的较量,而是当时各个种族、民族生活方式的剧烈冲突,这给了这场世界范围的冲突最深刻的意义以及波及整个世界的影响。
众所周知,资产阶级革命的两大根本原则是人民主权和民族自主原则。
现在资产阶级革命的基本原则成为了各国与德国及其盟国发生冲突的根本原则。这决定了这场世界性冲突的历史地位。这也使我们称之为政治革命大戏的最后一幕。如果我们继续仔细去研究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根本原因的话,就能很客观地看到这场大战真实的历史地位了。
421.君权神授的再兴和民主运动
在19世纪,人民主权的革命思想已经在世界上的大部分地区传播开来,成为主流政治思想。不幸的是,中欧的两个国家,普鲁士和奥地利,顽固地拒绝大革命的自由主义原则,并披着宪法和议会的外衣继续维持独裁专制政府。其中作为主导性强国的普鲁士需要我们在这里重点讲述。
在前面的部分,我们看到了普鲁士的霍亨索伦家族由首相俾斯麦通过其“铁血政策”首先成为德意志的领导者,随后又获得皇帝的尊荣。我们也曾看到霍亨索伦家族的第三位皇帝——年轻的威廉二世在开始自己的统治后不久,便粗率地解除了俾斯麦的职务,开始其个人的乾纲独断。威廉二世的下述言论表露了普鲁士政府的本质及特点:“我是这里的唯一主宰;逆我者亡!”(这是年轻的威廉“赶走他的领航员”时发出的豪言。)“霍亨索伦王室从上帝手里接过王位,我们只对上帝负责。”(192)“主之灵眷顾我,因为我是德意志人的皇帝。我就是万能上帝的工具、利剑和代理人。谁违背了我的意志,必将遭受痛苦和死亡。”(193)这也是君权神授的英国斯图亚特王朝和大革命前法国波旁王朝的真实写照,他们的傲慢与暴虐刺激了英国和法国革命的爆发。(194)这些言论代表的政府理想和思维方式都成为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深层原因之一——因为文明无法存在于半独裁和半民主之中——也使得美国总统威尔逊在第一次世界大战进行到第3年的时候宣布美国加入战争,从而从根本上定义了这是一场民主和独裁之间的较量,也宣布了美国参加战争的目的就是“为世界民主创造和平环境”。(195)这样,美国就将1789年资产阶级革命事业继续向前推进了。
422.德国帝国主义思想和民族主义运动在一战前的百年时间里,不但是民主思想,而且民族主义思想也在世界范围内大行其道。这段时期见证了很多大大小小民族国家的建立和崛起。但是从更广义的角度来看,当世界正按照民族主义原则重建并向着真正民主的国际主义建立自由平等的国家联邦时,德国在普鲁士的影响和统治下,却重走过时的帝国主义老路,并谋划着统治整个世界。威廉二世说:“我希望世界的领导权能够交给我们,让世界在未来成为一个像曾经的罗马帝国那样紧密团结、强大无比、绝对权威的帝国政府。就像过去的人们会说‘我是罗马公民’一样,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人们会说‘我是德意志公民’”(196)。
这样的世界帝国梦想不仅属于霍亨索伦王室,它是德国所有有影响力政治派别的梦想,这些政治势力中有军国主义分子、容克贵族、教授、政论家和工业大亨,他们被统称为“泛德意志主义鼓吹者”(pan-germans),其中很多人的座右铭就是“不称霸,即毁灭”(197)。
第一次世界大战就是军事帝国主义和民族主义之间的终极较量的思想,并非一开始就被远离战场的国家所接受和认同。但是随着战争的发展,战争的本质愈发清晰地被揭示出来。因此,当美国最终加入协约国(allies)一方,威尔逊总统宣布美国的目的就是要“将全世界自由的人民从一个不负责任的军事帝国主义政府的威胁和统治下解放出来,因为这个军事帝国主义政府一直以来密谋控制整个世界,并不断地推进他们的计划,丝毫不顾及曾经的和约条款、长期建立的国际惯例和长期以来各国无比珍惜的国际行为和荣誉法则”(198)。
总之,这场战争就是世界自由的民族为阻止复兴的罗马帝国——像拿破仑帝国成为世界各个民族国家的坟墓而进行的大战。因此,在这里,在这场战争与民族主义的关系中,揭示了世界大战与政治革命的关系。
423.“一战”之前德国的一些思想和学说但是这场战争不仅是独裁和民主、帝国主义和民族主义之间的冲突,它更是思想之间的冲突,是生活与历史之间不可调和的哲学冲突。它已经威胁到人类在千百年进步的过程中形成的道德观念。为此,我们需要对战前德国的一些思想和学说加以分析。
我们看到了启蒙时期的哲学思想对法国大革命的开端和整个过程都有着非常深远的影响。更具有决定意义、促成和赋予第一次世界大战特性的,是战前德国军国主义者、政论家和德国思想界的领袖们反复灌输的某些半科学、半政治、半哲学的思想。其中德意志民族是世界上的优等民族、理应统治世界的思想便是其中之一。此时,这种德意志民族是上帝选择的优等民族的思想已经在德国普通人中间广泛传播,但是真正具有现代思维的人绝不会认为这种天真的想法会在当今文明世界的冷静和理性的思考中占据位置。然而,在1870—1871年普法战争之后的几十年里,这种思想确实在德国民众的思想深处扎根。威廉二世曾经说过,“我们是上帝的选民”,“上帝创造了我们,就是认为我们可以给世界带来文明”,“我们是世上的盐”(耶稣对门徒说“你们是世上的盐”)。著名的哲学教授鲁道夫·欧肯(rudolfeuchen)也曾在耶拿说:“我们有权力说我们是人类的灵魂,破坏德意志的品质就是掠走了世界最深远的意义。”德国著名的科学家路德维希·沃尔特曼(ludwigwoltmann)也以相同的自信宣称:“日耳曼人是人类的主宰……日耳曼民族就是来统治世界的。”
这些言论影响重大,因为它们无处不在;也可以说,这些言论思想形成了“一战”爆发前二三十年德国思想领域的一个突出的特征。
德意志的种族和文明优于其他民族的思想使其成为世界和平和安全的威胁,那些接受了这种思想的德国人认为将自己优越的文化向全世界传播是他们的神圣使命,必要时可以使用武力,这样就可以使德国成为“未来世界文明的发源地”。
在德国流行的另一个危险的学说认为,战争是人类历史必要和神授的因素。军国主义者弗里德里希·冯·伯恩哈德(friedrichvonbernhard)说:“战争,不仅是生命法则,而且还是人类文明的道德使命和不可缺少的因素。”毛奇元帅(marshalvonmoltke)说:“战争,是上帝创立的世界秩序的构成要素……没有战争,世界将会停滞不前并迷失在物质主义里。”正是这样的战争哲学,蒙蔽了德国人的双眼并对侵略战争产生疯狂和罪恶的心态,更为欧洲带来了难以估量的灾难和创伤。
很多德国哲学家传播的另一个罪恶的学说是国家和国家之间的关系不是靠普通的道德统治去约束的。一位的德国杰出权威人士说:“错与对只是日常生活里所需要的概念而已。”柏林大学历史教授、著名历史学家特赖奇克(treitschke)曾为德国无数年轻人传授历史和公共道德思想,他也曾说:“战争一直有助于马基雅维利的荣光……令他解放了国家并使道德思想从宗教的戒律中解脱出来。”这意味着可以弃国际条约和国际法而不顾,随意发动战争,而丝毫没有怜悯同情之心。这样的思想导致军国主义者将其付诸实践,从而引发了欧洲的这场大战;这种认为发动战争不用考虑法律、人性和良知的可怕的学说,诞生了德国的“恐怖”(frightfulness)政策,这一政策激起了文明世界的大部分国家对德意志帝国的抵抗,并使得协约国发起的对抗德国的战争不仅是为民主和民族主义,同时也是为保护宝贵的道德文明遗产而进行的斗争。
分析了“一战”的历史地位,指出了其深层原因和探究了德国军国主义分子发动战争的非法、反人类的思想和学说之后,接下我们要谈一谈20世纪初标志着欧洲滑向战争深渊的几个历史事件的进程。
424.“中部欧洲”和柏林-巴格达铁路我们已经讲过泛德意志主义鼓吹者控制世界的梦想。为了实现这一梦想,早在1914年之前,泛德意志主义鼓吹者们已经确立了清晰而又富有远见的计划。这个计划的主要构想是建立包括德国、奥匈帝国和巴尔干地区——将欧洲分为两部分,以土耳其帝国作为其亚洲的延伸,从北海一直到波斯湾——的国家联盟。
这一惊人构想的一个重要部分就是建造一条从君士坦丁堡横穿小亚细亚和美索不达米亚到巴格达并最终到达波斯湾的铁路。20世纪初德国就获得了建造这条铁路的特许权,到1914年左右,这条铁路已经接近完成。这条铁路被称作巴格达铁路(bagdadrailway)。巴格达铁路与欧洲境内其他铁路线的连接,使得巴格达与德国的柏林之间形成一条通常的铁路线,这条铁路线也因此而被叫作柏林-巴格达铁路(berlin-bagdadrailway)。
完成这项工程当然需要土耳其政府的友好合作和伊斯兰世界的支持。因此,德国和土耳其之间也建立了某种同盟关系。1898年,威廉二世前往巴勒斯坦朝圣。他在大马士革发表著名的演说中说道:“苏丹陛下及他治下的3亿穆斯林人民请放心,德意志帝国皇帝将永远是他们的朋友。”因此,这就是告诉在英国、俄国和法国统治下的埃及、印度、中亚和北非下骚动不安的穆斯林,德意志皇帝将是他们的朋友和解放者。
柏林-巴格达铁路在亚洲所经过的位置应该给以关注,它与东西方之间古老的军事和贸易路线几乎重合。控制了这条路线就可以使德国控制小亚细亚、美索不达米亚、叙利亚、巴勒斯坦和埃及。而控制这些地区,不仅威胁到英国在埃及和印度的权力,也损害了俄国在波斯和小亚细亚的利益。因此,德国的这个工程引起了国际关注,并被认为是引起世界大战和美索不达米亚以及巴勒斯坦战争的重要原因。随着冲突的加剧,这条铁路和德国控制世界的构想之间的关系愈发地显露出来。
425.德国成为海上强国
在19世纪结束前,德国已经拥有欧洲最强大的陆军,随后,她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海上。德国皇帝宣布:“我们的未来在海上……波塞冬的三叉戟(trident)必须握在我们手中。”庞大的德国商船队成立,获利巨大的海外贸易发展起来。为了保护其贸易和进一步推行其世界政策,德国开始建立海军。在20世纪初,德国的海军力量发展到了仅次于英国的地步。这让英国大吃一惊。英国的安全似乎受到威胁,因为她只有少量的陆军,必须要掌控海洋来保证自己的安全。两国建造战舰的军备竞赛就这样开始了。很显然,这种军备竞赛对世界和平带来了威胁,德国对英国提出的限制海军装备的所有提议都坚决抵制。
426.英国、法国和俄国之间的三国协约德国不断增强海军以及德国军国主义者与统治阶级的各种言论所暴露的控制世界的野心,加剧了英国的恐慌,并使英国完全抛弃了之前“光荣孤立”的不结盟政策,并和法国与俄国建立真正的防卫同盟。1904年,英国与法国和平解决了双方长期以来的所有争议并达成完全和解。
3年后,英国又和俄国解决了双方在波斯、中亚以及其他地区的利益冲突。英国放弃了对俄国控制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bosphorusanddardanelles)野心的抵抗。此时,德国在土耳其和巴格达野心勃勃且影响深远的铁路工程似乎更能威胁英国在埃及和印度的利益。于是英国先前的对俄国的遏制现在转移到对德国向东扩张的计划上来。
英、法、俄三国对历史遗留问题的解决让她们结成了三国协约(tripleentente)。(199)这些老对手之间结成协约具有重要意义,因为尽管这只是对抗德国威胁的防御性举措,但是德国看到了三个国家对她的不良企图且谋划对其实施合围和打击的明证。于是德国对英国的敌对更加的确定和不可调和。
六个欧洲强国现在划分为两个阵营,每个阵营都通过同盟或和解的方式联合在一起,任何敌对阵营之间的两个国家产生冲突都几乎肯定能产生波及整个欧洲的战争。(200)因此,1914年席卷整个欧洲的战争波及面如此之广,破坏性如此巨大,就不足为奇了。
427.第一次摩洛哥危机(1905)
随着三国协约的形成,“衰败”之国摩洛哥(o),像波斯和土耳其一样,似乎已经成为更有活力和进取心的邻国贸易渗透和政治操控的目标,并成为严重国际争端的议题。这里利益冲突的双方主要是德国和英法。法国已决意占有摩洛哥来完成她的非洲帝国大业。1904年,英国和法国达成相互谅解之时,摩洛哥就是被解决的问题之一。法国获得了在摩洛哥的自由统治权,而作为回报,法国承认了英国在埃及的自由统治权。
第二年,德国皇帝乘坐“霍亨索伦号”(hohenzollern)游艇驶抵摩洛哥的丹吉尔港(tangier)并在这里向德国商人发表了演说,当然,德皇此意是为了想让其他国家倾听一下德国的立场和主张。德皇的目的就是要告诉英国和法国,所有关于世界上剩余的独立国家问题的解决方案和大会都应该征求德国的意见。这只不过是之前宣言的确认,世界上任何重大事件没有德国和德皇的同意都不能解决。
法国——尽管感觉德国的干预毫无道理——但是由于不能确定是否会得到英国的武力支持,也知道另一个盟国俄国因为在与日本战争中的失利可能根本无力支援法国,于是对德国做出了屈辱的让步(201),同意召开国际大会(202)来裁定整个事件。会议的结果对法国还算有利。各国代表认可了法国在摩洛哥的特殊和最高利益,并同意法国在摩洛哥维护其统治秩序。
摩洛哥事件具有里程碑意义,是一战爆发之前10年的突出事件之一。德国干预摩洛哥事件所产生的危机最终可以说是安全度过,但是这种行为所引起的严重后果不容忽视。英国、法国和俄国之间的谅解得到了强化。这种谅解现在看起来像真正的同盟关系了。另一方面,德国的威望遭到了严重打击,这导致了德国对站在法国一方的英国的仇恨更加强烈。
428.巴尔干问题的几个要素
现在,我们把注意力转向了欧洲东南部,这里是引起世界大战导火索的产生地。20世纪初,这里的局势似乎陷入了混乱,各国政府和各个种族的动机、利益和诉求都交织在一起,但是如果我们能够牢记下边几个主要事实,那么所有的问题就比较清楚了:首先,这里的局势涉及几个巴尔干国家和土耳其的关系。毗邻这些小国的土耳其行省包括200多万基督教希腊人、保加利亚人以及渴望从奥斯曼帝国统治中解放出来并与自己已经获得解放的同胞统一起来的塞尔维亚人。基督教徒之间的种族和宗教冲突,尤其是马其顿国内的这种冲突,加剧了这种无序和悲惨局面。
其次,这里的局势涉及几个大国的关系。俄国控制从黑海到爱琴海的水路通道的野心仍然十分活跃,而且比之前更加急迫,因为俄国被日本战胜后已经失去了其在太平洋不冻港的控制权。英国已经不再对俄国进行掣肘,但是德国现在热衷于将这些水上交通要道拖出俄国的掌控之外,因为俄国人在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掌控权将会威胁到德国在小亚细亚的利益并妨碍德国修建柏林-巴格达铁路的工程。
再有就是,塞尔维亚的斯拉夫种族意欲把所有塞尔维亚族的人民统一成为一个在亚得里亚海和爱琴海都带有出海口的大塞尔维亚(greaterserbia),这对奥匈帝国的领土完整是一个威胁,因为奥匈帝国与之相邻的省份中很大一部分人在血统、语言和感情上都属于塞尔维亚,这将不可避免地吸引他们去组建一个更大更繁荣的塞尔维亚。总之,塞尔维亚对奥地利在巴尔干地区的威胁,非常类似于19世纪撒丁王国对奥地利统治下的意大利北部的威胁。正如当初撒丁王国将原奥地利臣民中的意大利人吸引到自己身边,现在的塞尔维亚人也要将奥匈帝国的所有塞尔维亚人吸引到自己周围。这样,一个更大塞尔维亚国家的理想可能会让奥匈帝国解体。此外,一个强大的塞尔维亚的建立意味着奥地利垂涎已久的爱琴海通道将被彻底封死。自奥地利被从意大利北部驱逐以后,她在地中海上的贸易通道已经被封锁,因此,她不得不转而向东开辟道路,一直想在爱琴海上找到一条横穿马其顿直达萨洛尼卡(saloniki)的出口。
巴尔干问题除了涉及俄国、德国和奥匈帝国的利益纠葛外,另一个欧洲大国意大利也深受其影响。意大利渴望占有“意大利未收复地区”(unredeemeditaly),它包括意大利北部阿尔卑斯山边境地区和以意大利人为主的亚得里亚海沿岸突出部分,这里像过去的伦巴第和威尼西亚一样都由奥地利统治。此外,当土耳其人被驱逐出欧洲时,意大利一直对奥地利保持着警惕:她不应将阿尔巴尼亚(albania)视为战利品的一部分,进而占领亚得里亚海东岸,并使这片海域成为奥地利湖。
这些交织在一起的列强之间的相互嫉妒、野心和利益冲突,使得巴尔干问题成为了一个影响整个欧洲的国际问题。
429.青年土耳其党;土耳其革命(1908)巴尔干地区的形势岌岌可危,土耳其帝国发生的一场引人注目的运动成为了世界大战的序曲。1908年,一群自称为“青年土耳其党”(youngturks)的党派在土耳其发动革命。这场运动的领导人中有很多都曾在西欧接受教育,因此他们都深受近现代自由主义思想的影响。控制了巴尔干的军队之后,他们要求苏丹阿卜杜勒·哈米德(abdulhamid)通过宪法(203),建立议会,并给予所有的苏丹臣民以平等的权利和完全的宗教自由。刚开始时,苏丹的臣民对通过宪法的消息抱持完全怀疑的态度,随后当消息得到确认,人们才展示出前所未有的兴奋。全世界都带着惊讶和同情的心态看着事态的发展。土耳其第一次议会召开时,美国国会表示祝贺并送上良好的祝愿,而英国下院的领袖们也发表了题为“最古老的议会致最年轻的议会”的演说。
在几年的时间里,青年土耳其党人在管理国家事务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功,这给予世界各地的人们以极大的希望:土耳其已开始重生,长期争执不休的东部问题(easternquestion)即将得到最终的解决。但是不幸的是,改革派缺乏真正有能力的领导人。所有人权利平等的承诺并没有被遵守。青年土耳其党人不愿意放弃土耳其人作为帝国支配者和特权者的地位,他们对所有非土耳其人发动强力的“土耳其化”运动——将奥斯曼帝国统治下的希腊人、亚美尼亚人(armenians)、阿尔巴尼亚人、保加利亚人(bulgarians)和阿拉伯人都土耳其化。同时,背信弃义的阿卜杜勒·哈米德背叛了革命党人,悄悄地废除了宪法并恢复其独裁权力。(204)430.波斯尼亚危机(1908)但是比内部虚弱和分歧更能阻碍革命成功的障碍是几个欧洲大国的卑鄙无耻和贪婪,他们看到复兴的土耳其将破坏他们继承“病入膏肓的”土耳其遗产的希望。土耳其的复兴是欧洲列强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奥地利担心如果青年土耳其党人成功地建立一个革新的和强大的政府,她将失去对波斯尼亚(bosnia)和黑塞哥维那(herzegovina)的控制。按照之前签订的《柏林条约》,奥地利一直是这两个土耳其省的管理者,但她将这两个地区并入了自己的领土(1908)。这严重违反了《柏林条约》的条款,也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直接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