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迈尔斯教授讲世界历史:世界近代史》(13)
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怀着沙皇会很快放弃自己的决定的希望,拿破仑又在已经被大火烧毁的莫斯科城停留到10月中旬,随后拿破仑下令撤退。这次延误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导致了历史上最大的悲剧。在撤退之前,法国军队的队列覆盖了距离帝国边境一半的地方,可怕的冬天袭击了他们。未带御寒衣服的士兵们遭受了恶劣天气的折磨和摧残,成千上万人被活活冻死,每个军营的营火周围都堆放着成堆的死尸。有时候一夜之间就有200到300名士兵丧命。而游弋在法国撤退大军周围的俄罗斯农民和哥萨克骑兵(cossacks)日夜骚扰着法国人,几千法国士兵为此丧生。法军在渡过别列津纳河(riverberesina)时也是损失惨重。渡过别列津纳河之后不久,拿破仑意识到帝国的命运需要他回到巴黎,于是他将剩余的军队交给自己的元帅们率领,自己急忙返回巴黎。
法国及其盟军在这场灾难般的战争中死亡的人数高达25万人,而俄罗斯军队的死亡人数据估计大致相同。
306.解放战争;莱比锡战役,“民族会战”(1813年10月16日—19日)拿破仑的好运和他的“大军”都被埋葬在俄罗斯的皑皑白雪中。他在俄国遭受的惨痛失利,再加上在西班牙的巨大损失,给欧洲各国带来了信心,他们认为是时候摧毁拿破仑了。第六次反法同盟组建起来,它包括俄罗斯、普鲁士、英国、瑞典和后来加入的奥地利。
拿破仑为准备最后一战付出了巨大努力。1813年春天,他集结一支新的部队,人数超过30万,但里边招募了大量的我们应该称之为男孩的未成年人。拿破仑的军队先后在吕岑和包岑(bautzen)同俄罗斯与普鲁士联军交战,拿破仑在这两个战场上都取得决定性胜利。但是奥地利随后加入了联军,在萨克森的莱比锡(leipzig),拿破仑受到了反法联军的猛烈进攻。这场著名战役卷入了如此多的国家,在历史上得名“莱比锡国家会战”(battleofthenations)。战斗持续了3天,拿破仑战败并被迫撤回法国。
联军开始向法国边境全面进攻。拿破仑竭力阻挡联军的入侵,但是徒劳无功。巴黎向联军投降(1814年3月31日)。随着反攻无望,拿破仑最信任的将军们背叛和抛弃了他。法国元老院,在曾经担任拿破仑外交大臣的著名外交官塔列朗(talleyrand)的授意下,发布了废黜皇帝的法令,恢复波旁王朝的统治。拿破仑被迫退位,并被流放到位于地中海上的厄尔巴岛(elba),在那里他被允许保留皇帝的称号,身边保留少许跟随他多年的士兵。但是厄尔巴岛对于曾统治半个欧洲的拿破仑来说似乎有点太小了,所以我们对拿破仑的不满不应该感到惊奇。
307.“百日王朝”(1815年3月20日—6月29日)应法国元老院的邀请,路易十六的弟弟现在加冕成为路易十八(louisxviii)。反法同盟为这位新波旁王朝的国王安排了一份条约(93),而反复无常的塔列朗作为路易十八的代表与同盟谈判。这份条约让法国回到了1792年的边境线。
按照之前的承诺,路易为法国制定了一部宪法,但是他的权力却不受任何限制。他称自己为“根据上帝的恩典作为法国和纳瓦拉的国王”。他总是暗指自己开始统治的这一年是他统治法国的第19年,这样就等于完全忽略了法兰西共和国和法兰西帝国的统治。这引起了人们的警觉,因为它令人怀疑自路易十六退位和被处死以来这段历史的有效性。一些人担心革命的所有成果都被抹杀,开始渴望拿破仑的回归,而这种愿望导致到处都在流传拿破仑将带着春天的紫罗兰回到法国。
1815年3月,欧洲各国代表齐聚维也纳重新设置被法国“洪水”毁掉的地标和边境线。有消息传来,说拿破仑已经逃离了厄尔巴岛来到了巴黎。开始时,会议代表们还不相信,只把它当成是玩笑,但后来还是不得不相信了报道的真实性。
利用对复辟的波旁王朝的普遍不满,拿破仑决心大胆恢复自己的皇位。他带领大约800名卫兵在法国南部的一个港口登陆,发表了极具鼓动性的演说后,拿破仑立即向巴黎挺近。在前往巴黎的途中,拿破仑受到了热烈欢迎。一个团又一个团的军队忘记了最近向波旁国王的效忠誓言,迅速加入了拿破仑的队伍。他的旧部更是兴高采烈。(94)内伊元帅(marshalney)被派去捉拿皇帝并保证把他装在笼子里带到巴黎。然而,当他看到自己的老长官时,便立即投入到他的怀抱,并以自己的宝剑和生命作抵押。路易十八被军队抛弃而无能为力,当拿破仑逼近巴黎的城门时,他舍弃王位,仓皇逃走。
拿破仑渴望与欧洲各国达成和平协议,但是欧洲各国却认为只要拿破仑坐上法国王位,欧洲大陆就无法保持和平。第七次也是最后一次反法同盟集结军队对抗“欧洲和平的破坏者”。
拿破仑希望在反法同盟的军队联合起来之前将他们各个击破,于是他率领一支13万人的大军迅速进入比利时,目的是摧毁那里的威灵顿公爵率领的英国军队和布吕歇尔(blucher)率领的普鲁士军队。他先遭遇并击败了普鲁士的军队,随后在滑铁卢迎战英国军队。
滑铁卢战役无须多说,法国军队与英国军队激战一整天也没有决出胜负,随着夜幕降临,威灵顿渴望布吕歇尔或者深夜的到来。这时,布吕歇尔带领3万普鲁士军队扭转了战局。著名的禁卫军宁死不降(95),发动了最后一次进攻后,把迄今为止所向披靡的方阵留在了失守的阵地上。
拿破仑被迫第二次退位(96),而路易十八也第二次登上他不稳定的王位(97)。拿破仑逃往海岸,希望在那里乘船前往美国;但是英国警觉地封锁了那里,拿破仑被迫向英国柏勒洛丰号战列舰的长官投降。拿破仑说:“我来了,像地米斯托克利一样而来,将自己投进英国人民友好的怀抱。”
但是没有人会相信:如果让拿破仑获得自由,或者是只要他还在,即使被严密看守,欧洲大陆未来的安全和平静能得到保证。一些人甚至敦促将拿破仑作为反叛者和逃犯交给路易十八处死。但是,最终的决定是将拿破仑流放到南太平洋上的圣赫勒拿岛(islandofst.helena)。就这样,拿破仑由英国士兵押送到圣赫勒拿岛并严加看管,直至1821年去世。
根据流放期间同伴的描述,拿破仑最后几年的事迹是历史上最让人怜惜的遭遇之一。他在52岁时去世。作为一个军事天才和统帅,他比历史上其他任何一个人给世界留下的印象都要深刻,占据的位置更为广大。“他的伟大无人可及!”(98)第三部分从维也纳会议到《凡尔赛条约》(1815—1920)第十七章维也纳会议与梅特涅
308.法国革命产生的思想
欧洲自推翻拿破仑统治后的社会和政治史,就是伟大的社会和政治动荡历史的持续。在整个时期起作用的主要力量就是法国大革命中留传下来的思想和原则。
作为历史中的革命力量,在探究法国大革命和法兰西帝国的发展过程中,有三条基本的思想原则。第一是平等原则,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革命者对这条原则有着宗教般的狂热。它被传播到整个欧洲。法国军队也被形容为“行军中的平等公民”。《拿破仑法典》就包含着这种平等思想,无论它在什么地方建立——尼德兰、西部德意志国家、波兰部分地区、瑞士、意大利——都起到了和在法国同等重要的影响。基督教倡导上帝面前人人平等,而法国革命则提倡统治者面前人人平等。前者是宗教领域的人人平等,而后者是民事领域的人人平等。
第二是人民主权原则。根据此项原则,政府的权力来自被统治者。法律应该是全体人民意志的表达。人民直接或通过代表参与政府管理。所有统治者或执政者都是人民的仆人并对人民负责。
第三是民族原则。这条原则要求每个民族都有选择自己的政府形式以及用自己的方式管理内部事务的自由。这一思想在法国革命进程中就已出现。它是受拿破仑对民族情感的蔑视和对民族主权的恣意践踏而被唤醒的。
309.这些思想是如何在全世界作为创造力起作用的这些原则或思想是19世纪从法国大革命收获的宝贵的政治遗产。(99)它们充满了活力和力量。它们的实行,它们在社会制度、法律和政府中的具体体现,构成自拿破仑垮台后世界历史中的很大的一部分。
在这个时期里,1789年大革命的慷慨之情,所有人生来就拥有自由和平等的权利,对解放和提升当时未获自由和被践踏的社会秩序,对消除宗教、民事和民族阶级差别都起到了重大的作用。尤其是这个时期产生了大量的解放法令和条例。奴隶制、农奴制和中世纪各种形式的封建不平等,在新的平等精神的影响下,已经或正在从文明世界中消失。
主权在民的思想同样是这段时期改变历史的潜在力量。这个时期的一个主要特征就是代议制政府(representativegovernment)取代君主专制。正是这种民主和自治政府的事业,激发了那个时代最为崇高的奋斗和自我牺牲精神。所有经历思想启蒙的人民,都热情地拥护这样的思想原则,为自己和孩子建立更美好的未来而奋斗。
作为同样强大的革命性力量的是民族感情,它既有创造力又有破坏力。在它的号召下,很多国家诞生了;但在一次世界大战的消耗下,它造成很多历史上的伟大帝国全部或部分解体,并按照民族关系重塑了或正在重塑国家的基础。简而言之,它大刀阔斧地重建了欧洲国家体系,并给欧洲和西亚的政治版图带来了全新的面貌。
但是这些思想并非是按照自由的过程产生的。它们在社会制度和政治形式上的体现,在大多数国家,都经历了暴力和革命的过程。这些自由思想是从与某些反对它的保守思想的不断冲突和争夺中得来的。而这把我们带到了19世纪历史的起点——著名的维也纳会议(congressofvienna)。
310.维也纳会议(1814年9月—1915年6月)在拿破仑第一次退位之后,欧洲君主或亲自或派代表齐聚维也纳,讨论欧洲大陆的事务。我们后边会结合各国历史探讨他们各自与维也纳会议的关系,这里我们只简单地介绍一下这次会议的精神和总体的特点。
参加维也纳会议的代表们似乎只有一个目的——尽可能将一切恢复到法国大革命之前的样子。他们根本不考虑人民,只关心各自的君主。民主思想完全被忽视,在绝大多数代表眼中,人民政权只不过是无序统治并且要尽可能地压制。当时一个自由政治家简洁而又真实地归纳了维也纳会议的特征就是“国家的交易和君主的狂欢”。
会议采用的第一个原则是合法性原则。根据这一原则,王位被看作是君主的财产。长期占有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不可剥夺的所有权。
按照这一原则,拿破仑扶植的新当权家族都被毫不客气地排斥,而流亡在外的古老王朝都被恢复起来。其中最重要的恢复——由维也纳会议直接行动或由各国已经实现后再由会议确认——就是波旁王朝在法国、西班牙和那不勒斯的复辟。
这一原则只适用于世袭统治者,它并不适用于共和国或像威尼斯和德国自由城市那样的半共和制国家,也不适用于教会国家。拿破仑曾经剥夺其领土和王位的大量德意志教会国家便没有被恢复。但是教皇是例外的例外。庇护七世重新获得了教会国家的统治权。这是欧洲唯一留下来的宗教国家。
这一原则适用的另一个例外情况是,几百个德意志小国家,它们的领土在拿破仑对德意志进行重组时被送给了大的国家,这些小国家便没有获得恢复。
合法性的问题得到解决,下一个问题就是从拿破仑手里夺回的领土如何在各国之间进行分配。对于大部分君主来说,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议题。一个会议代表坦承道:“会议的真正目的是如何在征服者中间分割他们从被征服者手中夺得的战利品。”在分配领土和特权的过程中根本不会考虑关于民族性的权利和诉求,这些领土被分割国家的人民像牲畜一样被主人随意处置和分割。领土争端的解决是当时最重要的问题之一。
比利时和荷兰诸省在尼德兰王国的名义下被统一为一个单独的国家,被分给了奥兰治家族的君主。这样做的目的是在法国身边建立一个屏障以阻止法国未来可能的进攻。但是荷兰和比利时由于在民族、宗教和工业发展上的差异,实际上是两个不同的国家的事实却被完全忽略了。
曾经属于波兰的大部分领土被并入俄国。波兰人被告知他们必须放弃恢复他们民族独立的所有想法和希望。(100)萨克森公国的一半领土,莱茵河两岸的广阔区域,以及其他一些土地都给了普鲁士,这就让普鲁士在德意志取得了比法国大革命之前更为主导的地位。
1814—1815年维也纳会议
上意大利的伦巴第和威尼西亚连同其他一些土地给了奥地利。奥地利在意大利统治的延伸是维也纳会议对民族性法则最肆意的践踏,而当意大利统一和独立的时刻到来时,奥地利也就遭到了报复。
在德意志,维也纳会议建立在拿破仑设定的基础之上。被拿破仑从构成旧德意志体系的数百个国家中削减出来的42个独立国,其中的39个,包括普鲁士和奥地利,组建了一个类似于莱茵邦联的联邦。(101)另一方面,在意大利,拿破仑的改革被废除,旧的秩序被重新建立起来。除了北部诸省,其他领土都被交到了奥地利手中,意大利半岛被分割成为诸多独立的国家,就像法国大革命前的状况。
英国从维也纳会议得到的是,保住了自己在拿破仑战争中岌岌可危的海上和殖民地霸权。她保留了从法国及其盟友手里夺来的地中海及东方的岛屿和海岸线,从法国手里抢夺的马耳他和毛里求斯(mauritius),从荷兰手里抢得的好望角和圭亚那(guiana)的一部分领土。英国还获得了伊奥尼亚岛的保护权,这使得她得以掌控亚得里亚海。而在西印度群岛,她也保留了从法国手里获得的两个小岛[多巴哥(tobago)和圣卢西亚(st.lucia)]。(102)尤其吸引德意志事务委员会注意力的第三件事,就是不同君主对自己臣民颁布的宪法。在精神和性情上,这些复辟的统治者大部分都是革命前的旧专制君主,现在他们重掌大权,却对所发生的一切感到害怕了。他们渴望按照旧的方式来统治国家,但是他们当中也有些人意识到世界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过去的绝对专制统治已经无法安全重建。此外,俄罗斯沙皇似乎对一些自由思想很感兴趣。
因此,宪法成为了维也纳会议的一个议题。路易十八被要求遵照《巴黎和约》(treatiesofparis)的规定为法国制定宪法,因为盟国完全清楚,如果复辟的波旁王朝实行绝对君主专制,将会再次出现令整个欧洲动荡不安的麻烦。维也纳会议也建议德意志的王公们采用代议制政府[它们被称为“各等级代表大会”(assembliesofestates),而宪法的字眼被小心翼翼地回避掉了]。除了法国,在这个阶段实际上接受宪法的国家包括荷兰、瑞士、波兰和挪威。(103)即使在宪法已经存在或是被准许制定宪法的国家和地区,法律赋予人民参与政府管理的权利还是很少的。这些宪法是贵族式的,在君主制的形式下,将政府交到了君主和少量选民团体手中。实际上,古老的专制统治几乎在每个地方被重建起来。(104)对独裁统治而言,世界又变得安全了。
但是法国大革命对君权神授的国王的敬畏的削弱却无法重新恢复。在欧洲试图重建专制政府就是试图重建一种对大衮(半人半鱼神)式的膜拜。然而,在维也纳的这些会议代表们对时代精神和趋势视而不见,他们确实将曾经被打倒的偶像再次树立起来,然而这些偶像在下个世纪的政治动荡中再次被打倒在地。国王们召开的是他们的和平会议,然而一百年后各国人民会拥有他们的和平会议——巴黎和会。
311.梅特涅
1815年君主复辟的精神和掌控整个维也纳会议的精神都在奥地利首相梅特涅(princemetternich)身上得到了具体体现。梅特涅憎恨法国大革命,在他眼中,法国革命就是邪恶精神在世界上的随意游荡。他宣称民主精神就是无序精神,这种精神肯定会“将白天变成最黑的夜晚”。他把人民参与政府管理的要求看成是胆大妄为,他完全相信如果向这些要求让步就会导致可怕的混乱和流血事件。他认为世界唯一的希望就是过去的君权神授专制主义。
因此,梅特涅的制度是一种压迫制度。他的信条就是“保持一切不变”。梅特涅是一个异常精明、阅历丰富、对整个欧洲的公共事务十分了解的外交家,他对欧洲1815年到1848年的这段历史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我们完全可以将这段历史称为“梅特涅时代”。正是因为有了梅特涅,旧时的专制政府在这个时期的欧洲非常盛行。
梅特涅
312.梅特涅和神圣同盟
梅特涅担任首相早期阶段的活动都与一个著名的联盟“神圣同盟”(holyalliance)联系在一起,这里我们有必要对该联盟的起源做个简单的介绍。
神圣同盟是在拿破仑垮台后,由沙皇亚历山大发起,主要成员有俄罗斯、奥地利和普鲁士组成的联盟。它表面上是为了维持欧洲的宗教、和平及秩序,将基督教教义化为政治上的实践。加入该同盟的几个国家的君主们都承诺会像父亲一样对待他们的子民,用爱来治理国家,致力于增加臣民的福祉。
所有这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的神圣。但是很快,神圣同盟就变成了实质上维持政府的绝对统治,反对时代自由倾向的一个联盟。在维护宗教、正义和秩序的外衣下,该联盟的君主们联合起来压制自己臣民对政治自由的追求。
313.其他原则、运动和利益
为了避免读者对法国大革命之后的这段历史产生错误的印象,我们必须要提醒读者没有一个简单的公式足以概括任何一段历史。历史从来都是非常复杂的,因为很多思想和力量交织在一起,决定和影响着各种事件的发生。